鬼无殇起身,雪白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浮动着,萧落望着鬼无殇出尘的背影,不觉勾了冷笑。
鬼无殇道,“我此生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将你送进生死营。”
萧落从榻上下来,略整仪态,道,“没错,是你亲手培养出了仇人的忠心部下。我也很是庆幸你当初的决定。”
萧落微眯了眼,继续道,“毕竟跟着鬼医这样精于算计、心狠手辣的人,没有一个人会有好下场,沈冰不就是先例么?”
鬼无殇倏地转身看她,皱眉,“我并没有对她如何!”
萧落轻笑两声,继而恢复冰冷之态,“不管如何,你若打着想从我口中得知宗政军的消息,我只能说...除非山穷水尽之时。”
鬼无殇无话,立在一边看了她好久,才敛去眼底化不开的悲愁,伸手牵住萧落的手,头一回蛮横地将她拖出屋中。
萧落边走边抽出自己的手,鬼无殇暗了眸色,一把卡住她的脖子连拖带拽地将她拖到一处阴暗的石室。
石门咔咔关闭,萧落被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抬头一鞭子就打在她的后背。
三甲子内力满灌,鞭子落下之时瞬间在萧落身上落下一道血红的鞭伤,连同衣服一并被打破。
萧落咬牙扑在地上,捂着肩头,缓缓往前看去。
数十个摇摇晃晃的死尸挂在铁链上,红色的血从死尸脚尖滴入下方的血池中,细细一看,这些死尸身上都爬满了紫黑色的蜘蛛类毒虫,这些毒虫正在撕咬死尸的皮肉,还有的毒虫从死尸太阳穴处爬出来,应该是吃完了里面的东西,出来找吃的了。
长鞭再一甩,萧落背上又多了一条鞭伤。
“逆徒!今天就当着王上与蛊神的面好好收拾收拾你这个叛徒!”
鬼无殇举着鞭子照着萧落打去,萧落一直咬着舌尖,从未发出过半点痛苦的呻吟。这种苦头,对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忍多了就习惯了。
罗丹业、罗丹祁二人坐在一边看着好戏,直到萧落被打晕了,罗丹业才款步过来。
“啧啧,没想到一向冷漠的国师也有如此冲动的时候。”
罗丹业蹲身在萧落旁边,刚将手伸向萧落的头发,余光便捕捉到了旁边微动的纯白靴子。罗丹业无声勾起唇角,转而用食指戳到地上的血滩上划了一下,他碾着手指上的血,走到鬼无殇身边,招摇地晃了晃。
“本来还想用萧落的血做最后的血祭的,现在看她的身体,怕是没等毒虫吃掉她的脑子,她就已经断气了吧?”
鬼无殇捏紧了双拳,冷冷地看向罗丹业,“萧落已经观摩了血祭,殿下可否安心将她交与我审问?”
罗丹业抖着双肩大笑几声,只是眼底毫无笑意,他挥开广袖,重新坐回宝座上。
“国师大人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鞭打劣徒,想必是不会徇私舞弊的,本殿自然是放心的。”罗丹业慵懒地拨了拨指甲,继续道,“愣着干嘛?还不把人带下去?”
鬼无殇松开拳头,抬手示意两个侍卫将萧落拖走。
罗丹祁见萧落一事已解决,便适时出声,“国师,这次我们用了阴年阴月阴时的人喂养母蛊三日,现在母蛊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应该可以实验了吧?”
鬼无殇勾了一边嘴角,眼神邪妄起来,“是啊!应该实验了...”
萧落被拖回去后连续昏睡了两个时辰才被疼醒,她撑着地上的杂草起身,慢慢爬到墙角坐下。
鬼无殇打她的时候刻意用了十足的内力,每一鞭子打下来,就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到现在她的后背还疼的紧。
萧落拧着柳眉反手朝后背摸去,指尖触及到外翻的血肉,几颗冷汗瞬间从她的额头冒出。
果然是把话说明白后就不用再惺惺作态了,是敌人就是敌人,哪里顾得上什么情分?
萧落自嘲一笑,颓然坐在墙角,杂乱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她的脸。
两行清泪还是顺着下巴滑落,最后滴到手背上。
五年之后什么都变了,有时候她真想回到过去...
萧落被关了七天七夜,鬼无殇才重新出现在视线内,她一直低着头只看着他洁白如瑕的靴子,并未有所言语。
身子悬空,她被鬼无殇抱了起来,萧落正处于虚弱无力之时,也就没有抗拒他的动作。
从抱她进院子到替她疗完伤,到最后端起莲子粥坐于床榻,鬼无殇一直保持沉默。
两人的沉默在萧落猛然掀翻鬼无殇递过来的勺子时被打破,萧落至始至终都没有正视过鬼无殇一眼,她偏开头,道,“还是那句话,我不可能出卖宗政国。”
鬼无殇并未生气,坐于一旁,声音极淡,“不说也没关系,以后好好待在我身边就好。”
萧落戏谑地看着他,“你莫不是喜欢我吧?”
“是。”
调子极其清淡的一个字却承载了太多的压抑,鬼无殇辗转矛盾了这些年,终于看清楚了这份心,只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萧落稍稍愣了下,才冷淡地哼了一声,“若是喜欢,何不就此放了我?”
鬼无殇道,“我说过,宗政国灭之时,就是你自由之时。”
萧落毫不畏惧地迎上,“是么?那你永远也等不到那一时刻!”
鬼无殇倏地将她压在床头,墨黑的眸子席卷着浓重的占有欲,这是萧落第一回看他如此癫狂的一幕。
“那么,你就一直困在我身边,永远没有自由之日!记住!你是我捡来的,你的命是我给的,你的一切都是我赐予的!只要我不死,你永远都别想回到御迟夜身边!”
鬼无殇好一番警告,才放开萧落,起身摔门而去。
萧落还愣在原处,她简直不敢相信刚刚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会是昔日温润如玉的鬼无殇,不过转念一想,他可不就是戴着鬼无殇的面具前来复仇的拓跋逸么?
恐怕初次见面之时,鬼无殇对她都是存着利用的心思,骗了她六年的人,让她如何原谅?
萧落仰头闭目,长长的叹息在安静的屋中尤为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