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就是,在她们制定的计划里,秦思农进宫见太后,面对太后的质疑是无法避免的一环,无论苏倩茜有什么要求,太后一定会提出拿秦思农来换,到了宁宜皇宫就没有人能护住秦思农,迟早要面对之事,只不过提前了一晚。秦思农始终很有自信,认为裴太后是不会冒然杀他的,这样的自信又来自何处?
双方谁也不说话,气氛骤然变得有些僵持和尴尬,安然打破僵局道:“慕容峰主,我们藏得那么好,你是怎么找到的?”
慕容金铃道:“男人都有好色的毛病,犯病了就要上妓院,喝点酒上了床一兴奋就容易口无遮拦,你们灵峰谍网以后招募探子最好别找好色的。何况找你们的人不止我一家,消息相互交换汇总,只要有蛛丝马迹你们就无所遁形。”
安然道:“果然想藏住很难,你和冷剑鹄有联系吗?今晚他怎么没来?”
慕容金铃道:“你急什么,夜还长。”
双方继续对峙,直至宫里传出话来,让慕容金铃只带秦思农一人进宫。
秦思农回头瞧了苏倩茜等人一眼,嘴角露出笑容,来到慕容金铃身旁道:“你可以放人了。”
慕容金铃长剑一转落在秦思农肩上,朝外推了一把沈鱼沉。沈鱼沉和秦思农亦是彼此一瞧一望,目光短暂相触,秦思农道:“你自由了。”说罢迈步继续走,和慕容金铃一起走进宫门,宫门即刻关闭,霎时好似万籁寂静。
宫门内,银面武士已在等候,抬手一指慕容金铃手中的剑。
慕容金铃直接弃剑,跟着银面武士走向太后寝宫,她在秦思农耳畔低声道:“告诉太后我是谁,以及《至善笔记》在何处,才是你保住命的唯一办法。”
秦思农道:“什么都不说才是保住咱们的命的最好办法…就算我说了,那个人就会完全相信你吗?”
慕容金铃蓦地皱眉,立时明白“那个人”指的正是裴太后,她同时发现另外一件事,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银面武士道:“秦思农是我宁宜国疑似的通缉要犯,怎么可能就这样去见太后,太后命你我一起将他带去地牢收监,随后你就可以自行离宫,接下来的事太后会亲自过问,你继续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宫门外,秦思农才进宫没一会,安心等人就发现情况不对劲,有三十名以上的黑衣剑客从两侧靠近过来,不由分说直接亮剑动手。
艾花、艾草护住苏倩茜,安心、安然、青丝、挽紫甚至连同沈鱼沉在内,立刻和对方展开厮杀,双方转眼就杀得昏天暗地。
来的这伙人正是冷剑鹄所率领的名剑山庄门徒,他最终还是决定对苏倩茜下手,如今她身边只剩下六女,只要解决掉她们,生擒苏倩茜并不难,再则他也想知道裴太后的意思,在宫门前动手是否有人出来干预。
观察片刻,宫门紧闭,侍卫后撤,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冷剑鹄这才从暗处出现,一步步朝苏倩茜走去,不过就在此时,他面前忽地出现一名黑衣夜行人,那人双手抱剑道:“你爹让你别多管闲事,悬崖勒马为时不晚矣。”
冷剑鹄心意已决,倘若是冷剑鸿亲自来他或许还有所忌惮,如今只来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岂能阻拦自己,他拔剑而出道:“让开,我爹没兴趣管这事。”
黑衣人也不含糊道:“那我管。”
两人齐齐拔剑出招,只是才过了一招就把冷剑鹄吓得一哆嗦,三招之后他已是浑身冒冷汗,对方的剑法比他高出一大截,而且用得还是自家名剑山庄的剑法,在对方手里施展起来比自己高明了不止一倍。
冷剑鹄惊呼道:“你是谁?”
黑衣人笑道:“替你爹管教你的人。”说着唰唰又是两剑,把冷剑鹄逼退三步,衣服还让剑锋撕裂,黑衣人边和他动手边眼观六路道,“还不快走,再不走你和你的手下全都要做谢无忌的陪葬。”
冷剑鹄再一看,围攻苏倩茜的剑手已趴下一半,苏倩茜身边那四女本就不好对付,如今又多了个女神峰的沈鱼沉。他又犹豫片刻,剑手又躺下四个,冷剑鹄这才大喝道:“撤!”名剑山庄的杀手这才弃了死者带着伤者迅速撤离。
黑衣人告诫道:“赶紧离开宁宜回灵峰,行刺失败谢无忌不会怪你。”
冷剑鹄不甘心地沉吟一声,这才转身就走。
黑衣人远远地瞧着苏倩茜等人,很显然对方也发现了他,他朝八女挥挥手,一晃消失。
另一边,安心问道:“这家伙是谁?”
安然、青丝、挽紫皆是摇头,挽紫道:“似乎用的也是名剑山庄的剑法,比冷剑鹄用得还好。”
安然道:“如果不是他爹,谁还会用得这么好?”
青丝道:“主人算一个。”
挽紫蹲身监视过几具尸体道:“在暗中协助我们的不止他一个,这几个人打到一半中了暗箭,箭从附近屋顶的暗处射出来的。”
安然道:“陛下,我们回去吧,外面似乎不太安全。”
苏倩茜道:“去哪都不安全,我们就在这等天亮,天亮就进宫见宁宜皇帝和裴太后。”
安然又瞧了瞧其他人,点头笑道:“好吧,陛下这话有理,相比之下还是这里比较安全。”
青丝则问沈鱼沉道:“你身份彻底暴露,现在有什么打算?”
沈鱼沉道:“我想和你们一样留在灵峰女帝身边,保护女帝、保护秦思农。”
苏倩茜道:“你的来历我已经知道,以后你就叫‘小鱼’,归小红、小白指派。”
此时,女神峰的另外三女在慕容金铃进宫之后已自行离开。
宁宜皇宫后宫。
银面武士赵四来向裴太后回复道:“秦思农已经下狱。”
裴太后竟是一瞬间如释重负,缓缓问道:“是他吗?”
银面武士道:“长得的确很像,不过除了长相之外…没有一点是像的。”
裴太后哼哼一声再问道:“其他人情况如何?”
银面武士道:“慕容金铃把人送进来后已自行离开,苏倩茜和随从共八女还在宫门外不愿离去,冷剑鹄和他的人在宫门外动手刺杀失败,具体发生什么我还不清楚。”
裴太后问道:“公主和方氏有什么动静?”
银面武士道:“没有,消息应该还没传得那么快,她们几乎都处在软禁之中,不会有人替她们传递消息。”
裴太后起疑道:“刚才听你的描述,慕容金铃率先找到苏倩茜在皇宫附近的藏匿点,直接找上门…劫持的却是她身边的自己人,一名护教女,然后秦思农就主动出门,跟着慕容金铃进宫换回那名女子,听上去怎么如此怪诞,那名护教女什么身份?秦思农怎么就同意用自己换她?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银面武士道:“苏倩茜但凡有求于太后,交出秦思农就是我们的条件,他迟早逃不出太后掌心,早点进来、晚来进来没什么区别。如果有阴谋…难道慕容金铃会和她们暗中勾结通过抓捕、移交秦思农帮她取信于太后。”
裴太后起身道:“去叫上皓月,哀家要夜审秦思农。”
转眼间,裴太后、银面武士和司空皓月就来到地牢外,重重牢门打开,牢头搬着凳子跟着进来,放在死牢的牢房外。裴太后走进一瞧,牢中人果然像极秦伤怀,此时他手腕和脚踝上都锁着镣铐,镣铐另一端深埋进墙里。
裴太后缓缓坐下,和牢里的秦思农四目相对,对瞧了好一阵。
秦思农率先开口道:“你就是宁宜国背后的主人,太后裴氏。”
裴太后哼了声道:“仅就你这一句话,我就可以当场处决了你!”
秦思农笑道:“我还真不想死,裴太后和皓月公主深夜前来,想审问什么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裴太后思虑一瞬问道:“听说你为了一个女子自愿做为交换被慕容金铃送进宫,这个女子是你什么人?”
秦思农道:“不能说我与她素未谋面,但我觉得自己有义务护她周全,她叫沈鱼沉是女神峰四大护教女神之首,是我哥秦伤怀很久以前就派入女神峰的卧底,也是她协助我们大破女神峰。我哥的人我有责任保护,再说我既然重返宁宜国,进宫见太后是迟早的事,早点来咱们好早相见。”
裴太后微隆目光,顷刻间又换了个话题道:“哀家见到你的第一反应你就是秦伤怀。”
秦思农笑道:“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为了证明我不是秦伤怀,我已经面对了大大小小不下二十次验证,最惨的一次就是被皓月公主刺了一剑,差点死了;最近的一次是在女神峰上,慕容金铃把我哥的尸骨从一人峰下挖出来,又剖了一个自己人的尸,用两幅骨骼做比较来验证身份,相当地恐怖。”
裴太后道:“那结果如何?”
秦思农道:“慕容金铃当然说不是,说我哥没死,但没有人相信她,骨骼上的痕迹之说全是她的一面之词。”
裴太后道:“也就是说他真的可能没死。”
秦思农道:“我哥死没死我不好说,能告诉太后的是,他自杀之前才找到的我,和我聊了一晚上天,告诉我两个秘密,其中之一就是他宝藏的下落,其二就是…一本笔记。”
裴太后听闻立刻精神一震,明知故问道:“什么笔记?”
秦思农笑道:“太后会不知道嘛,我哥就是为了替您找这本笔记才杀了叶至善全家,笔记最终没落在你手里,你才全国通缉他。”
裴太后问道:“他为什么不给我?”
秦思农道:“不知道,也许有他的苦衷。”
裴太后道:“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知道司空皓月和慕容金铃身份互换之谜。”
秦思农猛地皱眉道:“什么身份互换之谜?皓月公主和慕容金铃互换身份了吗?”
裴太后道:“别装啦,这件事我都已经知道。”
秦思农摇头道:“不对,我背下了整本《至善笔记》上的一千五百七十二字,没有一条提到皓月公主。我不知道太后所言互换身份是何意思,是一种试探吗?”
裴太后哼笑一声,心里也格外举棋不定,再问道:“你确定背下的是完整版,没有删改或者涂抹、遗漏。”
秦思农道:“绝对没有,我仔细阅读过很多遍,都快翻烂了,不然记不住那么多字。”
裴太后道:“交出《至善笔记》许你一生荣华富贵。”
秦思农道:“严格遵守了我哥的嘱咐,背完就烧了,我来见太后并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
裴太后忽地笑道:“你总不会大公无私到什么都不要就拱手把笔记给我吧。”
秦思农问道:“在太后眼里《至善笔记》意味着什么?”
裴太后道:“一把足以颠覆宁宜国的钥匙。”
秦思农道:“落在敌国手中才是,若落在太后手里就不是,而是一件能治国安邦、整宿风纪、扫除宁宜国不安因素的神器,至少能保宁宜国五十年无内忧。”
裴太后道:“那更应该给我,秦伤怀和你都是宁宜人,守护宁宜是你们的责任。不过你让我怎么相信《至善笔记》真的在你脑中,而非一个你用以保命的借口。”
秦思农道:“太后是要我说出点什么才肯相信,那就从你…身边开始吧。”他目光一转望向银面武士道,“你是不是叫赵四方,你有个师兄叫钱八面,你俩师承名家,合称‘四面八方’,数年前在云海大陆也算一等一的高手,去挑战过不服堂,双双落败。而后你师兄钱八面的妻子遭人奸杀,他找不到凶手情急间错伤无辜,受害人去天眼盟出高价要杀你们,你们被迫隐姓埋名投靠太后,太后花钱替你们摆平天眼盟,宣布你两人失踪或者已死,就此不了了之。”
赵四方默不作声,就听裴太后道:“这算什么秘密,你若知道凶手是谁那才叫秘密。”
秦思农微微一笑,目光又回到赵四方的银色面具上道:“凶手不就是你嘛。”
赵四方一听身子微微朝后一仰,裴太后竟也吃惊不小,侧脸盯着他道:“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