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台看向随风,“秦王一死,不知道这个世道会不会变得平静许多。”
“不会,他死了,还有别人,不会因为他一个人的离去有所改变。虎台,这次是我的失误,没有及时把消息传达给你。”
虎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怎么能怪你呢?而且我派你去,也并不是全为了自己。只是不知此行一役,你可有收获?”
随风苦笑,“也许不该去的,我的出现就会让事情变得越发糟糕。”他想到阿氏被囚禁,想到秦王惨死,这些他都是看在眼中的,却都无力去阻止。
“你何苦为难自己呢?罢了,不提你的事了,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要做父亲了,”虎台面含喜色,有种自豪的感觉。
随风听到也很高兴,道:“嗯,我就在这里恭喜兄长了。”
阿氏在院中吃斋念佛的时候,炽磐已经被拥戴成为了下一代的君主。他是名正言顺的继任者,大臣们都毫无异议。
炽磐从太子府邸搬了出来进入了秦王曾经居住的地方,然而他的太子妃却关着禁闭,无法跟随他一起进入宫中。
炽磐刚刚继任,根基未稳,但他的才能,在他做太子的时候就已经被大臣们所拥戴,所以大臣们的不适应也很快的消失。
有大臣大胆进言道,“臣听闻太子妃被关禁闭,是因为做了有辱妇德的事。这样有辱皇室尊严和颜面的女子,是无法成为一国之后的,还请大王仔细斟酌。”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把她给休弃了?”炽磐不怒而威,“你好大的胆子,都管到我的家事来了。俗话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她是我的结发妻子,陪伴了我这么多的岁月,你想让我不仁不义吗?”
那位大臣的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结巴的说道:“下,下官别无此意。只是后位不能一直空缺,所以才想着,想为主上分忧呢。”
炽磐冷冷一笑,“好了,此事我不再追究。只是我曾经许诺,阿氏会是我一生唯一的妻。他不做王后,谁来做?”
众人皆不敢再言,这毕竟是他的家事,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去办吧。
于是,阿氏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王后,虽没有举行隆重的仪式,但却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阿氏砸了她的独幽琴之后,日子变得非常单调。
然而她的单调日子很快结束了,炽磐解除了她的禁闭,连带着阿莲也被放了出来。
阿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突然放出来,作为他的正妻,即使还没有得到皇后的名分,他的后宫也是需要有人打理的。
阿氏被安排进了永德宫,这是王后才能拥有的居所。这样的安排显而易见,让所有的后宫女人都羡慕嫉妒得发狂。
炽磐作为一国之君,不能老是留连于后宫,他现在处于西秦的上升期,南征北战,成就霸业才是他现在首要的事情。
没过多久,南凉太子妃诞下一位皇子,小孩生得讨喜,很讨大人喜欢,然而虎台并没有太欢喜,因为他的妻子梅朵产后身体变得非常虚弱,面色苍白蜡黄,眼见着一天天虚弱下去。
虎台与她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是十分快乐的,并不仅仅因为她是梅兰的妹妹。梅兰死的时候,他没有亲眼见到,只是抱着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如今他不想重蹈覆辙,在失去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
景王对他最近的表现很是不满,但也清楚他家里发生的事情。那些因势利导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随风一直在从旁协助于他,帮了他不少的忙。
莺歌一直在帮忙照顾太子妃,看到她的情况,心里也很是着急。
大夫、巫医都来看过了,一个个都长吁短叹的,只说看她自己的造化。每每听到他们这么说,虎台就会发好大一通脾气,说他们是一群庸医。
什么办法都想了,什么药也都灌了,可还是不见有任何的效果。梅朵眼袋发青,睡眠也不太好,总是感觉能听到自己孩子的哭声。
迷信的人说,只有将死之人才会总是梦到孩子的啼哭。但这话没人敢在太子面前胡乱说。
有一个老嬷嬷想到了一个好的办法,虽是有些迷信的成分,但只要有一线希望,虎台就不会放弃。
他将这个方法跟随风一提,随风当场拒绝道,“不可以。先不说这个方法好不好用,就为了治你夫人的病,拿莺歌的幸福去赌吗?”
“莺歌一定会答应的,她与梅朵感情这么要好,肯定不希望她出事,而且我找你也是有原因的,你们的年龄也大了,莺歌又那么喜欢你,她对你又有恩。那些风花雪月,也都不再需要了。就像我,不也是和梅朵这么一路走过来了吗?算我求求你,答应冲喜的办法吧!”虎台颓然的说着。
随风捏着栏杆的柱子没有吭声,他想拥有的一点点私心都要破碎了吗?他想过,如果不能在她身边陪伴,那也要锁住自己的心门,可如今他连这个都快要失去了呢。一旦娶了莺歌,她就是自己的妻子,就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她,爱护她,呵护她一辈子。
这时又听虎台道:“不是我想逼你,若是莺歌知道冲喜的方法,她就算赔上自己的幸福,也乐意之至。但她想嫁的人,一直,都是你而已。”
“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吧!我想,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外面下起了细密的缠绵的雨,随风拿着一把油纸伞到桥上看风景,石板路上溅起的水花如同他此时的心情上下起伏。岁月已逝,佳人已杳,也只有他在固执着坚守着什么。千古绕愁为情之一字而已。
风也有影。他的影子,早已落入了别人的梦里出不来了。他看着桥头两株并蒂的连理枝,温情默默,守护他们的爱情,即使风雨欲来也坚韧不摧。
可是他不得不说,他的爱情早已枯竭。
随风答应了婚事,虎台这才有了底气,立即将此事告知了莺歌。莺歌听说冲喜是为了梅朵,便也答应了下来。
虎台张罗着为他们俩办婚事。因为是冲喜,所以办得就有些急促,梅朵听说了这个好消息,脸上的神采确实好了许多,说了许多祝福的话。
酒宴散了之后,随风还坐在桌前一直喝酒,虎台看他这样心里很难受,劝着他道:“莺歌是一个好姑娘,你也是有福气能娶到她。”随后又安慰了他几句,便回房陪梅朵了。
随风喝得酩酊大醉,无论如何他都要踏入婚房,莺歌不该被他冷遇,让别人看笑话。
莺歌听到他的脚步声,便知道他回来了。她倒是淡定了许多,知道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为了救人罢了。随风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不太清醒。他看到大红烛光下的新娘,恍惚间想起了他和阿氏也拜过天地,那三天的幸福时光虽然短暂,但却让他刻骨铭心。
“阿氏,”随风情不自禁的喊出了声,回应他的却是空气中冷凝的氛围。
“我不是她,也永远成不了她,”莺歌在盖头底下闷着声音说道。
随风晃了晃脑袋,喷出口酒气。
“你睡吧,我打地铺就好,”随风淡淡吩咐。
莺歌问,“这桩婚事,虽说不是你情我愿,但你连揭我盖头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随风抱歉道,“这一生我只揭过一个人的盖头,对不起,你自己掀开吧!”
莺歌自嘲,“没想到我的婚姻如此失败,罢了罢了,我也不强求你了。等梅朵姐姐的病一好,我们就和离吧。”
随风诧异的模样落入了刚揭下盖头的她眼中。
“这么吃惊做什么?我可是也要有尊严的,我干过的离经叛道的事儿还少吗?”莺歌毫不在意,“一个人其实也挺好的,你说是吗?”
“若是遇到了喜欢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了,”随风酒气上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明月如水,烛影摇红。那一对熠熠的红烛,油芯燃尽的时候,终究逃不开成灰的命运。
即位后的炽磐东征西讨,先后将后秦、吐谷浑的势力逐出了西秦。曾经他拜倒在后秦之下,如今后秦却要退避三舍。能力越大,欲望也就变得更大了。跟他的父亲一样,他慢慢降服了周边一些重要的部落。雄心勃勃的炽磐将贪婪的目光对准了他的邻国,也是他妻子的故国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