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江淼慌了,说:“你这,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把你沙发弄脏了。”
“那也没必要哭吧,你就是把沙发烧了,那也没什么啊。”
“我梦见,梦见LB冲过来,说我不识好歹,要打死我。”
“你还没忘啊?”江淼听她这样说,十分心疼。“不要怕,他再也找不到你了,他敢来,咱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我梦见我又回到那个时候,他硬住在我租的房子里,霸占着我所有的东西,每周打我两次,用烟头烫我,用皮带抽我,撕我的书,摔我的电脑,花我的钱,扣我的银行卡,还要把我裸照发到网上去……”
“别哭了,他神经病,咱不和他一般见识,好吧?”
“我不怕苦,我就怕他毁了我的‘寄托’。我为了准备‘寄托’搬出宿舍,在外面起早贪黑的准备考试,他却把我住的地方当成了自己的,三天两头的来,赶都赶不走。逼我和他睡觉也就算了,还不许我出声背单词,不许我练口语。他那时候天天在我屋里打游戏,连静音都不关,高了兴就把所有能出声的东西开到最大,好让我知道打扰他睡觉的后果。我那时候那么苦,他都只想着自己出气……”
“那个‘有人生,没人养’的杂碎,你想他做什么,不哭了咱,好吗?”
厉敏之前的男朋友来自农村,本来家里富足,后来他母亲生病,他父亲为了给母亲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还欠下了债。母亲去世以后,他父亲带着3个孩子独自过活,为了还债,他父亲借高利贷买了一辆车,谁想跑了不几年,越发难了下去。他家亲戚朋友看他家这般光景,原先常来往的,也都不来往了,之前巴结他家的舅舅,不仅不帮,反倒常常以他家的恩人自居,说话做事更无半点尊重。后来,他考上J大,他外婆求他舅舅替他出学费,舅舅不肯,反讥他吃软饭。他孑然一身去J大,办贷款,做家教,艰苦卓绝中坚持着学业。
这样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他勤恳奋进敏感自卑的性格,也让他对财产有了一种病态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加上他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观念,使他在恋爱中渴望获得绝对的支配和利益。
他因为参加活动认识了厉敏,见她单纯善良,开朗明澈,不觉动了心。那时候厉敏和梁烨伟因为一些日积月累的小矛盾翻了脸,厉敏步步紧逼,梁烨伟不胜其烦,说了几句重话。厉敏气他不疼自己,赌气说要绝交。梁烨伟也是气头上,不理她,两人冷战了几个月,都不肯让步。见LB追自己,厉敏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厉敏知道他家里困难,不让他为自己掏钱,还常常请他吃饭,他初时感激,后来就习惯了,慢慢的开始控制她的财务,逼着厉敏为他买这买那。加上他觉得厉敏是他的私有财产,应该唯他所有,就对她越来越专制暴戾。
LB性格自卑,很想让厉敏崇拜自己,却在学习活动生活上都逊她一筹,十分郁闷,常常借题发挥。厉敏话语犀利,不肯吃亏,多次指他目光短浅,心胸狭窄。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接短。”这样来回几次,矛盾逐渐升级,终于发展到动手的地步。
刚开始LB还觉得愧疚,慢慢就觉得“反正是老子的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疼你是抬举你,不疼你是你活该!”后来,这种想法带来的虚伪的成就感让LB沉迷不能自拔,不仅没有进步,反而挂了科。这之后,他每每施暴,便说是厉敏害他挂了科,动辄就大打出手,不许她上课甚至不许她考试。
厉敏忍无可忍,多次提出分手,他开始还是软硬兼施,后来就连软的都免了,直接跑到她寝室闹,恐吓她,殴打她,绑架她,威胁她,盗她QQ密码和银行卡密码,在网上散布她怀孕的消息,还取光了她银行卡里所有的钱。
厉敏去学校保卫处报案,保卫处说不归他们管,让她去派出所;她去派出所,派出所又说不足立案,让她去法院;她去法院,法院又说立案三个月,审判六个月;……厉敏无计可施,看同学们有准备出国的,便想出国也不错,起码更安全。为了准备‘寄托’,躲避LB,她搬出了寝室,没想到,LB跟踪她,找到了她的地址,三天两头的骚扰她。
LB心情好的时候还只是妨碍她学习,恼的时候就直接打她,连理由都不用。而且因为觉得租的房子比寝室自由,他干脆不回去了,赖在厉敏屋里,把控她的一切,把打人当成了乐趣,殴打的时间越来越长,花样也越来越多,看了电影也效仿,听到传闻也学习。厉敏搬了两次家,还是被他跟踪找到了住址。考托福之前20天,厉敏苦苦哀求他在考托福之前搬出屋子,别再打她,他大打出手,厉敏绝食相逼,终于使他当夜没有留宿。但是之后他还是天天到厉敏屋里报到,厉敏无计可施。考托福之前10天,厉敏求他搬走,他心情好,说要看厉敏表现,厉敏软语温存,请他吃饭,出了饭店,他却嫌热反悔。
厉敏忍无可忍,和他争吵,他更不答话,一脚把厉敏踹在地上,然后一顿暴打。那时候正是下午两点,小吃街的饭店里没什么客人,围观的都是生意人,谁也不上前。LB不仅不觉得愧疚,反越打越兴奋,说:“别不识抬举,有人看着我只会打的更狠,听我话,给我滚回家,要不我打死你。”厉敏心灰意冷,也不答话,也不还手,只是流泪。这样闹了两个小时,终于有人说要报警,LB威胁两句,也就心虚走掉了,厉敏却已经奄奄一息。
这之后,厉敏给校长发信,给教务处主任发信,给所有她能想到的人发信,说再不救她,她只有一死。学校于是立刻通知厉敏家长,让她父亲过来,以退学为要挟,让她父亲和学校签协议,申明如果厉敏自杀或者他杀,学校概不负责。
这之后半个月,学校再无动静,等到厉敏托福裸考完了,学校领导才出面,说不能解决。她此时也看出来学校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她又不是黄蓉,有个叫做“东邪”的爹。又想她死了也没用,还不如活着。就开始疯狂的在网上找人聊天,和多个网友发生过一夜情。其中一个告诉她,学校之所以端着不办,其实是在等她送钱,她自己笨看不出来,那也没办法。厉敏之前一直以为只要道理在自己一边,就走遍天下都不怕,没想到只有钱在自己手里,才能有种走四方。
这之后,她因为实在没有心情处理申请那么繁琐复杂的事情,就拜托给了自己当时最信任的朋友。但是厉敏过度的信任和依赖使SB产生了幻觉,以为他们已经合为一体,以为自己已成为厉敏生活的主宰,以为自己有权利有能力选择她的生活和未来。他私查她的信件和日记,过分干涉她的私人生活,并且越陷越深,直至忘记了他们原来是两个人。厉敏忍受不了这种不分彼此的生活,越来越疏远他,越来越讨厌他。他却越来越钻牛角尖,越来越将两人的生活混为一谈。他一心为厉敏好,却忘记了他认为最好的东西别人未必喜欢。他无休止的胁迫厉敏接受他的判断和决定,直至厉敏完全不再理他。这样的忽略使他发了疯,他扣留厉敏的申请材料,想逼她就范,这不仅将两人完全推向了对立面,还将厉敏彻底推入了绝境。厉敏私要材料未果,只好再次求助于学校,没想到学校领导还是不疼不痒的干许诺不帮忙,她走投无路,只好硬着头皮自己折腾,结果千难万险之下幸运的收到了C大的录取通知书。
厉敏仍是在哭,哭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号称爱她的人一个趁火打劫,一个逃之夭夭,一个落井下石;哭自己当时“好傻好天真”,不知道自我保护。
江淼也不会劝,只说:“你现在不是都好了吗,别哭了,别哭了,啊。”
哭了好久,“牛人”从屋里出来,没好气的说:“哎,你们要搞去屋里搞,别在这里打扰别人睡觉!”说完一摔门,又没动静了。
江淼两边为难,问厉敏:“要不,你去我屋里睡吧。”
厉敏也不动,哭着问:“他是不失恋了?”
“不会吧,他没有女朋友——你哭着,还关心别人的终身大事啊?”
第二天,厉敏在江淼腿上朦胧醒来,见他仰头睡在沙发上,便推他一下,江淼醒来,说:“你这么早就醒了。”
“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
江淼听了大窘,一句话都不敢说。
厉敏说这个,本来是因为没睡醒,看他这么窘,立刻就明白了。
“哎呀,你别说了,多不好意思!要说和你烨伟哥说去。”
“别不好意思嘛。”
江淼大窘不已,只躲着说:“别笑了,囧死了。”
正闹着,“牛人”从屋里出来,见了他倆也不理,自己洗漱了就出门了。
“他昨天,真的好奇怪,怎么会那么闷?”
“哇,你和他‘同居’十年,还这么不了解他啊。”
“我没有你聪明嘛,不如,你帮我看看,他为什么这么闷啊?”
“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还能知道他为什么闷?你搞笑吧你!”
“你眼睛好像有点肿啊,昨天你哭的好厉害啊——怎么好端端的,做那么远的梦呢?”
“说实话,昨天那个坏蛋推我,我挺害怕的,怕他打我。”
“别怕,要是他敢动手,咱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你会打架吗?”
“你看我什么时候跟别人红过脸啊!”
“那你还说!……后来,荆歌打电话给我,说起以前我跟他说过的一些事,我就觉得挺乱的,后来睡着了,就做恶梦了。”
“这个总经理真讨厌!咱不理他!”
厉敏听他说话傻里傻气的,不气反笑。两人浑闹了一会儿,也就把昨天的事放下了。厉敏转念想起和荆歌说的话,忍不住担忧,说:“荆歌已经知道我和梁烨伟的事,我倒是不怕,就怕梁烨伟吃亏。”
“那你别让他在你们公司干了嘛,出来不就好了,那个总经理再牛逼,还能管得了全中国啊?”
“你说的也对,得好好跟他商量一下,要不然,他肯定吃亏。”
江淼看“牛人”闷闷的,洗漱完就去找他去了。厉敏本来想查查资料,却接到梁烨伟电话,说文婉已经住了她宿舍,荆歌会再替她想办法。
厉敏听了不由得大怒,说:“你们怎么进去的?”
“管理员那里有钥匙嘛……不是我。”
“荆歌有那么大本事,就不能再安排一间啊?!非要让她住我那儿啊?!……文婉也是,哦,打不到车就不知道打114啊,什么样的出租车叫不到,非要找他!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不去找工作拉着你这个加班的人逛街!……还有你,你也是,她装她的‘大小姐’,你跟着起什么哄啊?有那么多时间装‘护花使者’,怎么不陪我啊?”
梁烨伟这些日子也是‘两面三刀’,处处受气,听她这么说,忍不住恼了,也不劝她,只冷冷的说:“全世界人都没你聪明,你那么牛,还用指挥我吗?她一个女孩从家乡路远山迢的过来,没亲没故的,我不看着她,你让她怎么过啊?你是牛,不用人陪,她能跟你一样吗?”
厉敏听梁烨伟奚落她,心里委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也不用说我,你那么有面子,怎么不去求荆歌!说我,我就有本事解决吗?”
“你说的什么话啊!”厉敏说着,声音都抖了。
梁烨伟心里也痛,只不知道该说什么,听那边厉敏哭了,说:“你哭了?”
厉敏越想越委屈,呜咽不语。
梁烨伟想她高中时候多么单纯明澈,却要受那么多委屈。别人说她也就算了,连他也说她,她怎么能不伤心。“我知道你委屈,你别哭了,是我错了,我不该说你。”
“别人说我,我都不伤心,就是你说我,我特别伤心。”
“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了,好不好?”
“其实我知道,你比我还难:在公司里面忍气吞声的,又受‘大小姐’的气,现在连我都说你,你不生气才怪。”
梁烨伟听她这样说,倒无言以对了,只觉得心痛不已。
“没事,她住就住吧,我也不想再住宿舍了,等我回去找个地方——索性离公司远点,咱们以后就不用再去宾馆了。”
“那我干脆买辆车吧,到时候接送你上下班。”
“好。”
江淼和牛人回来,看家里焕然一新,问:“哇,你这怎么了?”
“打扫卫生啊,今天姐姐心情不好,把你们家卫生打扫了。”
“你这心情不好的太有创意了,我们家就没这么干净过……你还连饭都做了!哇,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是盼着我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啊?”
“盼着你心情好啊!家里乱点又没什么,我们都是男的,还怕脏啊。”
“还是‘波涛哥’最好。”
厉敏说起自己宿舍被占,梁烨伟也处处受气,牛人笑道:“梁烨伟,还‘五粮液’呢!”
“对啊,他就是有个绰号叫‘五粮液’,酒量很大的。”厉敏大笑说。
“‘五粮液’,‘波涛哥’,这都谁起的啊?”
“小时候的事情嘛——牛B哥,你今天心情好了?”
“‘牛B哥’?你太抬举我了!”
“你这么牛B,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我不想找啊,你看这小子找的那几个‘女朋友’,哪有个好的呀!”
“那也是!”
江淼听了心里不自在,厉敏笑道:“‘波涛哥’别生气啊,咱‘江水滔滔,烟波浩淼’,光气势淹死他们。”
“阉了他们。”牛人笑道。
厉敏也听出来了,跟着说:“阉了他们。”
“你们笑什么啊?”
三人互相取笑,倒也颇为开心。厉敏又问起他们创业的事情,江淼和牛人都不避讳,详细跟她说了。厉敏又说过两天江淼生日,不如把另外两个同学也叫来热闹一下。
接着两天厉敏都很认真的查资料,越想越觉得这是个机会,不如让梁烨伟和他们一起创业,他谨慎细密,又有工作经验,肯定能有所作为。她打电话跟梁烨伟商量,梁烨伟犹豫不定,厉敏说:“我问他们几个一下,到时候让他们和你商量,我不太懂。”
“你都不懂,我怎么会懂。专业差这么远,我又是个本科,想跟人家海归一起干,人家还未必要我呢!”
“你有工作经验又有管理经验,心思细致,人又聪明,怎么不能和他们一起干!况且你在H公司也是忍气吞声的,处处受限,与其受人辖制,还不如闯一番事业。”
“你说的倒也对,但是……”
“我让他们和你商量吧。”
梁烨伟又说起这两天文婉找人帮她改简历,准备应聘秘书,厉敏讥她“还没做秘书就组了个秘书团,做了秘书还不得配一个秘书部!”
江淼生日那天大家都做了菜,牛人做的最好,厉敏做的最差,厉敏问牛人不找对象是不是因为自己太全能了。牛人不语。
吃饭的时候厉敏提起他们几个创业的事情,大家都觉得她挺奇怪的,厉敏便说:“我也听你们说了很多,虽然你们都是学计算机的,专业技术没有问题,但你们总该有个懂经营的吧?”
“你是说你?”牛人问。
“不是我,是梁烨伟。他虽然和你们专业不同,但他是个‘万能胶’,什么都能做得来。”
厉敏说起梁烨伟这几年的工作经历,赞他适应能力强,又有管理头脑,很适合经营。
众人一听,都有点无语,她说的再好,这空口白话的,怎么可信!
厉敏便说:“要不这样,我们入股!”
“入股?”
“对啊,我觉得这个机会不错,H公司虽然好,但是现在国内工程建设主要还是政府垄断,我们想从政府牙缝里挤利润,也不容易。况且我们和公司总经理有过节,就算小心翼翼,也是举步维艰,不如离开H公司,给自己找个后路。”
“你要来我肯定欢迎,你能力那么强,肯定能做好的!”江淼说。
“不是我,是梁烨伟——我想去高校,这些商海浮沉什么的,我太不喜欢!”
“那你们是一个人入股,还是两个人入股?”
“我入股,他持股。他在国企那几年,挣得工资基本都随礼了——他本来多瘦啊,吃宴席吃的小肚子都出来了——后来在H公司一年,估计也没攒多少钱,况且他也要留点钱应急,还是我入股吧。我入股以后,你们总可以相信,可以和他一起干了吧。”
众人听了还是有点措手不及,牛人问:“你入多少?”
“100万。”
大家又惊又喜,厉敏又说:“我相信你们,也相信梁烨伟,我入的股,都算梁烨伟的,你们如果挣了钱,也不用分给我。我只求你们,别告诉他我入过股。”
众人听了,更觉云里雾里,厉敏也不搭话,接着说:“你们要还不相信,就‘面’一下他,看他有没有能力加入你们。”
“这个不用,你都用100万替他担保了,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既然不愿意告诉他你给他下了这么大的保,我们也不会多说。”牛人说,“而且收益,我们按股份算,怎么样?”
众人听了,点头称是。
江淼问厉敏:“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我在美国5年都是省吃俭用,又没买车,再加上工作了两年,总有点积蓄吧。”
“你真能攒钱!”
“这可是我全部家当,我拿全部家当押你们,你们可一定要成功啊!”
“对,我们都是拿全部家当押自己,一定要成功!”牛人说。
众人听了,都觉得很有冲劲。高谈阔论一会儿,又开始插科打诨,喝了不少。
牛人揽住江淼,说:“你看人家,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就咱俩还没对象,要是你是个女的,就好了。”说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江淼笑躲着说:“别闹了!”
“‘牛B哥’这么好的条件,什么样女生找不到啊!”
“什么样女生我都看不上。”
“那可困难了,你一辈子单身啊?”
“我不想啊——好歹有‘波涛弟弟’陪着我。”
“也陪着我。咱们喝一杯。”
直闹到午夜,到另外两个同学走的时候,江淼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牛人和厉敏把江淼搬回房里,坐在客厅里聊天。
“你和‘五粮液’好了多久了?”
“没好过,就是偷情而已。他拿我当什么,我都不知道。”
“他拿我当什么,我倒是很知道。”
“她?哪个她?”
“他和我一个屋里住了十年。”
厉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张着口只是发呆。
“我喝醉了。”
“你暗恋了他10年?”
“也没有,就是大学快毕业的时候,突然觉得很舍不得,很害怕失去他。他考‘寄托’,我也考‘寄托’;他第一年不出去,我也不出去;他第二年去哪里,我也去哪里……他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也不指望他喜欢我。我只希望,能和他在一起一天,是一天。”
厉敏只觉得无言以对,又替他心恸,说:“你苦不苦?”
“苦也没什么,最痛就是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离开我。”
厉敏看他叹气,想他真真比自己还要纠结,她和梁烨伟还有在一起的可能,他和江淼却没有。“江淼一心想找个心地纯良的人,没想到他身边就有一个,他却不喜欢。”
“怪不得他。”
“那你,就没跟他提过?”
“提这做什么——连朋友都没得做。”
“你会有幸福的。”
“会吗?”
“你别不信,我一直觉得,上天给我们这么多考验,是要我们知道已经拥有的有多么可贵。幸福不是靠钱来堆砌的,而是靠感觉:感觉幸福,就是幸福;感觉不幸,就是金山银山在手,也不会觉得快乐啊。”
“听你这么说,我应该觉得很幸福啊——和心爱的人‘同居’了十年。”
“不管你和他有没有希望,都应该往好的方向看啊,也许哪一天,就和某人对上眼了呢?”
“男人还是女人?”
“你是真‘同志’还是假‘同志’?”
“不知道,没喜欢过别人。”
“那你大学四年,都没交过女朋友?”
“交过,不太喜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就是希望你能找到幸福。”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