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庸医以自己的所见所闻,再根据多年的行医经验,虽不能包治百病但也从未医死人,可眼前这个病人竟然令他束手无策。
望着高热不退的沐彤,她脸色蜡黄口唇乌紫,双眼紧闭泪垂两腮,这分明是伤口恶化引起的重疾,可是他眼观不到明显的创伤,也不敢上前翻身查看,但是耗着也不是办法,最终下定决心去找个女人来做检查。
他出了客栈四下观望,街上虽有行人却不是他要找到那些,他心急火燎的东张西望,这时候突然有个身影吸引了他,庸医攥攥拳头硬着头皮便上前搭讪:“夫人,你家良人可在?”
此人正是妤埕遇到的那位妇人东氏,邻称东妈,她端着簸箕翻晾着菜叶,见庸医问话她便端起簸箕转过身来,表情由冷淡转为稍怒,她上前两步扬手就把簸箕里的苦菜抖了庸医一身,然后双手叉腰:“寡家门口问男人,你居心何在?”
庸医闻言忙抖抖袖子作揖赔礼:“愚人冒失,望夫人原谅。”
东妈见他身背行囊一副行脚路人,便不再计较:“莫穷酸有事就讲,无事快滚。”
庸医上前陪笑从囊中取出些碎银:“实不相瞒,愚人确实有事请夫人帮忙。”
东妈本有些不厌其烦,见庸医除了邋遢并没恶意,再加上看到银子不免见财好客,言语也温柔了不少:“俺这孤家寡婆,能帮些什么?”
庸医把钱塞在她的手上,眼瞧无杂人便神秘悄悄开口:“随我来就是了,事成之后愚人另外加钱。”
就这样东妈收好银子,解去围裙便将信将疑跟着庸医前往,东妈行至路半心里暗暗低估,这小老头要领她去往何处?她有反悔的念头便有些磨磨蹭蹭,庸医见状就是一番花言巧语,他连哄带骗才把东妈请到客店门前。
东妈抬头一看环境便又生恶念:“好你个挨敲的,我好心好意的前来帮你,你却把我带到这地方,你当我东氏什么人了?”
东妈的话引起了路人的注意,路人惊讶的目光让庸医有些尴尬,他红着黑黝黝的脸挠挠头:“先进去,进去你就知道了。”
众目睽睽之下东妈一下子底气十足,见庸医想上前拉扯她,她便一副贞烈不容侵犯的姿态:“呸……老娘给你进去,跟你进去还能囫囵着出来吗!”
东妈骂完扬手就冲过来掌庸医,庸医护头躲闪之际忙掏银两解恶:“你小点声,愚人若是私欲,那枕月楼不比在下更能讨得欢心?”
“拿我和妓女比,看老娘撕碎你!”她嘴出强言,眼角余光暗中扫视着庸医手里的银子。
他们二人引得过往行人掩嘴窃笑指指点点,庸医脖子一拗也急眼了,他不打算继续认怂,望着众人手一指东妈:“恁瞧,这一副猪都不啃的鹾瓜装什么清高,拿人钱财不为之帮忙,还恶语伤人你还愚人钱来!”
庸医的话逗笑了围观群众,东妈的底气也没那么自信了,红着脸抢过庸医手里的银子,便朝身后围观者抱怨:“都不是好人。”东妈也觉得庸医有理,很不情愿的随他进了客栈之内。
她们进入房内,东妈一眼就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沐彤,她打消了所有顾虑便上前探望:“哎,这闺女咋了?我可不懂行医哦。”
庸医关上门放下行囊后远远探望:“你不懂我懂啊,请夫人前来就是为此事,想请夫人帮忙看看身上有没有伤口。”
东妈这一刻方知误会,她眉头皱了皱朝身后庸医摆手:“你先出去吧。”
支走庸医后东妈慢慢的解开了沐彤的衣裳,很仔细的一处一处查看,她反复看了多遍也没看到有明显的创伤,她又替沐彤穿好衣服轻轻招呼:“行了,快进来吧。”
穷苦人也许都有同情之心,东妈一脸愁容低着头摸着沐彤滚烫的脸:“孩子烫成这样怎么办?她身上看遍了没找到创伤。”
庸医也一脸悲观,在房间里急得来回徘徊自问“不会错的,没伤口没伤口为何会这样?”
东妈突然脸一拉质问庸医:“你不是大夫吗?你不开方抓药干纠结有啥用?”
庸医双手一摊“我是大夫,尽我所能,可眼下我不知道怎么办!”
东妈起身催促他:“那愣着干嘛快去请大夫啊?”
庸医摸索着取出熏壶,勾着头揉捏药丝往里塞:“能请大夫,何必麻烦夫人前来。”
东妈突然目颜大变:“好啊,看你一副悲天怜世的相,背地里竟然干出如此龌蹉之事,莫不是你拐了人家姑娘,老娘要报官。”
“够了!你走吧,要报官你只管去。”庸医狠狠敲了敲熏壶,他抖落了一案台残药沫。
庸医的无奈举动吓的东妈一颤,她刚迈出去的步子又停住了,然后望着床上的沐彤心生善意:“你得想个法子,不然孩子会没命的。”
“哎……”庸医轻声叹息,他依旧没有抬头:“我一个老头怎么去面对一个貌龄姑娘家。”
望着一筹莫展的庸医东妈心一软:“这里住着也不是办法,先送我家去吧,我们一起想法子。”
东妈上前收拾收拾,便用床单裹好沐彤背在了背上,示意庸医:“走吧。”
从客店回来以后,庸医疯了一样在院子里疯转,时而仰头长叹,时而低头短哼,而东妈顾不上这些,她只能做她能做的能帮的,她烧好水便拿起布条替沐彤擦脸。
“啊……,赶紧过来。”东妈放下湿布抹抹手,就忙去扒扯沐彤的头发:“找到了,找到了。”
庸医见此便悠悠舒了舒口气:指着沐彤的头发:“剪了把。”
东妈找来剪刀,先试了试动作,然后眼睛一闭,一剪刀下去剪掉了沐彤大缕长发,然后缓缓睁开眼稳了稳剪刀,慢慢的一刀一刀清理。
东妈刚刚忙完,庸医便端来一盆温药汤,顺着沐彤的伤口往下浇,然后用经过处理的剪刀,轻轻剪去了溃烂的感染,然后继续用汤药清洗伤口,庸医清理好伤口,便问东妈要来针线,在那药汁中泡了泡便缝了起来,然后再进行伤口包扎,东妈一旁揣着手看的目惊口呆。
庸医煎好药为沐彤服下,便轻轻扣上房门,他坐在院中一直不停的嗅着熏壶,他熏壶里冒出来的烟,甚至比东妈灶房里出来的都够呛人。
东妈做好晚饭端了出来,见庸医闷闷发愁便上前轻声安慰:“不早了,先吃点吧。”
东妈一个人多年惯了,而庸医也是一向居无定所,烛光下孤男寡女只听到筷子与碗碟的碰撞声,东妈泼脾气也收敛很多,她收拾餐具不忘提了壶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