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鲤一觉睡到午后才起来,简单喝了碗绿豆百合粥就打开解忧阁的卷宗翻阅起来。那天还没感觉,但这样看了一会儿她就看出了门道,招来封清尘问:“最近找解忧阁的怎么都是女子?”
“你帮王夫人教好了儿子,帮李小姐追到了情郎,帮张夫人斗败了妾室……”封清尘一连说了十来项这些日子解忧阁的业务,“这还是明面上的,那些不愿透露姓名的肯定也有成事的,阁主您如今在京城的夫人小姐中颇负盛名,应当就是这个原因。”
“所以说,我现在已经是著名的宅斗导师了?”金鲤没有多想。她并不介意为谁解忧,古代女子束缚良多,能给她们带去慰藉她也很愿意,她暗搓搓打算回想一下现代看过的那些宫斗宅斗小说,加上她专业的知识,肯定能帮更多人。
封清尘却没有金鲤想得这么简单,他嘴巴上安慰着金鲤,转头就吩咐手下:“去注意一下,这城里,最近有什么关于解忧阁的传言……”
顾有榛被铭帝急召,是因为四皇子监国出了点事情。
要说皇帝不在朝中,监国如此重要的大事也落不到四皇子头上,长幼有序,往年都是大皇子宋焱监国的。但是今年宋焱被派去视察旱情,按顺序就该轮到二皇子宋燃。可是出发去行宫前,铭帝受了点风寒,皇子们前来侍疾,宋燃表现得尤为孝顺,铭帝心中高兴,就点了他伴驾随行。剩下五皇子尚年幼,这监国一职就要在三皇子宋煜和四皇子宋烁中选一位了。顾有榛就在这时候提了一提:“三皇子去年此时去了边关历练没能随行,今年应当让他松快松快。”
于是,监国一事就落在了四皇子宋烁头上。宋烁隐晦地瞧了一眼顾有榛,低头应是。
转头,他就找到了顾有榛:“国师,监国一事,在此谢过!”
顾有榛摇头:“与我无关!”
看着顾有榛离去的背影,宋烁问身后的小太监:“我二哥,这算是得罪国师了吧?”
小太监回答:“动了他的心上人,国师应当是怒了。主子,您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宋烁点头,在这宫里,他一直中规中矩地活着,其实论才学论武艺,他也是拔尖的,只不过他的生母早逝,母族又家世不显,所以也只能是中规中矩,现在居然有监国这样一个天大的机会砸在他面前,无论这机会是怎么来的,他都应当好好把握。
可惜,他还是不慎着了道。
宋烁比顾有榛到行宫早了那么一点,在他抬脚往铭帝书房走时,顾有榛拦下了他:“实话实说,真心认错!”
来之前,府中幕僚其实已经商量了一夜,想了好几个为自己开脱的计策,他本打算见机行事的。但听了顾有榛的话,他犹豫了,进去见到铭帝不怒自威的表情,他心一横,跪倒在地,一脸忏悔:“父皇,都怪儿臣!想着羌戎这次派来朝贡的是他们的太子,儿臣就亲自作陪,不曾想多喝了几杯,就应了那事!”
“你可知你应的是何事?公主和亲?永结秦晋之好?你真以为,两国交好,凭一个女子就可以办到?何况,那是你的亲妹妹!”铭帝将羌戎太子的求婚书摔在宋烁面前。
幕僚们商量出的什么“公主和亲自古有之,儿臣也是为国家大义着想”之类的辩解,宋燃一句都没有说出口,跪伏在地,又说了句:“儿臣有错!”
铭帝想过很多自己这四儿子会怎样为自己开脱,但没想到他不仅一来就承认自己喝酒误事,而且还这么痛快承认了错误。
“你且说说看,你何错之有?”
“儿臣错就错在自以为是,自诩平日里酒量不错,在羌戎太子提出要拼酒时忘了人家来自草原,从小就拿酒当水喝,在没有摸清敌人具体情况下就应下了赌局,儿臣本不想让羌戎人看轻,可最终还是输了!”
顾有榛就在此时进来,四皇子这番说辞倒让他刮目相看——不仅干脆利落地承认了错误,还说清了醉酒的缘由,并且说明这一切也是为了大殷的面子。
羌戎人一贯咄咄逼人,几年前被顾有榛打得元气大伤至今不敢造次,上次在边关捣乱借着望远镜也看清他们的确只是在狩猎,但是弄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给大殷制造麻烦,被识破了也不在意,但到底心中顾忌,所以才派出太子亲自来朝贡。果然,铭帝脸色好了不少,他问宋烁:“你仔细回想一下,你当时是怎么答应人家的?”
“儿臣当时虽然神智有些不清,但仍勉强保留一丝清明,说的是两国结亲是朝堂大事,必需禀告父皇由您定夺。”
铭帝脸上的怒色又消散了一些,继续问:“那若是我应了,你可愿办好这个差事?”
宋烁迟疑了一会儿,幕僚们也说到过这个,最好的结果是铭帝顺势应下此事,然后他就一定想办法将这差事接过来漂漂亮亮办好将功补过。但现在,这个最好的结果就这样轻轻松松摆在了自己面前,他该如何回答呢。他忍不住抬头瞧了一眼顾有榛,顾有榛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连那身即便风尘仆仆赶路之后的白袍也依旧纤尘不染,想起进门之前顾有榛说的“真心认错”,宋烁突然明白了——这是错。是错,就不该继续。所以,他清清楚楚答道:“儿臣不愿意!儿臣不愿意任何一位妹妹嫁到羌戎去!”
此刻的铭帝,脸上已经隐隐有了笑意,他问顾有榛:“国师,你怎么看?”
“臣一向反对任何无谓的牺牲!”
铭帝哈哈大笑,正要说话,书房的门被推开了,满脸泪水的五公主身后跟着宋燃和宋煜闯了进来。
“父皇!儿臣不想去羌戎和亲!儿臣有话要说!”五公主跪倒在铭帝面前,恨恨地看了一眼宋烁,说,“父皇,这都是国师的阴谋!因为儿臣曾经对金鲤不利,国师怀恨在心,就怂恿四哥要将我送去羌戎这种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和亲!”
铭帝微微皱眉,看了一眼顾有榛,问五公主:“哦?你曾对金鲤不利?怎么个不利法?”
五公主一愣,她满以为此事顾有榛已经告到了父皇那边,因为消息是二皇兄给的,所以顾有榛连带着二皇兄也恨上了,这才将监国一事交给了四皇兄,连带着跟二皇兄交好的三皇兄也没轮到。自家父皇对顾有榛有多器重她自然是十分清楚的,肯定是顾有榛说了父皇才答应的。可看父皇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知情。她一时楞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