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鲤将四面窗户都关了起来,取出一根改良过的蜡烛,小心地插在蛋糕中间,用火折子点燃,冲顾有榛盈盈笑道:“师傅,快来许愿!生日这天吃蛋糕,许愿后将蜡烛吹灭,能保佑你心愿得成!其实应该几岁就插几根蜡烛,我不知道您几岁,就插了一根,希望您一辈子平安喜乐!”
女孩眼中的金光被迷离的烛光所替,无论哪种,都如波浪般荡漾在顾有榛心头。他跪坐到金鲤对面,缓缓闭上双眼,心中默念:“一根蜡烛,一辈子,很好,很好……”
许是夏夜的风太过清凉,许是美酒太过香醇,许是顾有榛的谈兴太浓,金鲤一边听顾有榛说着自己小时候学艺的趣事,一边吃着喝着,神识竟慢慢模糊起来,睡过去之前,嘴角还不忘弯着——因为她感觉得出来,师傅今日非常高兴,她的生辰礼物,师傅很喜欢……
第二日,金鲤被推醒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顾有榛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他语气温柔:“小鲤,醒来看日出了。”
然后,她迷迷糊糊坐起,一张薄毯从身上滑落,桌上的酒菜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就被顾有榛带到了窗前。看着那一轮红日一点一点喷薄而出,金鲤也渐渐清醒:“师傅,我昨天还忘了跟您说一件事,那些番薯,我找到人种了。但是……”
金鲤很少有欲言又止的时候,顾有榛问:“还有什么难处?只要你说出来,我都可以办了。”
“师傅,我找的人是京郊一个大地主的儿子,我让他好好种,承诺他若是种得好,你会替他讨个一官半职。”
“这有何难!大殷本就有掌管农事的官职,若是他将这番薯种成了,也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赏个官职给他也是应该的。”
朝阳细碎的金光闪烁在金鲤充满笑意的眼睛里:“我就知道师傅会答应的!您放心,我有分寸的,这也是我着急,眼看番薯马上就错过了播种的时节,为了让他快些种下去就先斩后奏了一回。以后不会了。”
“不用!我昨日说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只要师傅能办到,不会不答应你!”
金鲤心中感动,正想开口表达一下感激,脚步声想起,顾檀出现,见到两人好好站在窗前,脸色一松很快又露出个有些遗憾的神情:“大人,陛下急召!”
顾有榛似乎猜到是什么事,吩咐金鲤:“陛下在行宫,我来回至少要三天。你伤口刚好,尽量少出门!”
顾有榛骑一匹快马,只带了顾檀一人随行,两人一路疾驰,午后才在一间小茶棚休息。喝下一碗凉茶,顾有榛问顾檀:“你早晨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大人,昨晚的酒怎么样?那是我们府中最烈的梨花白,酒壮人胆,您有没有趁机做些什么?”
顾檀的笑容略猥琐,顾有榛垂着眼眸又喝下一碗凉茶,才说道:“顾桐换的?”
顾檀毫不犹豫就将顾桐卖了:“是!小鲤姑娘来找他要酒,他就给了最烈的梨花白,说借着酒劲儿方便行事。所以国师大人,昨晚您和小鲤姑娘都没下高台……”
“你可知小鲤当初找顾桐要的是什么酒?”
“樱桃酒!”
“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小鲤喝了梨花白,睡了一晚。”顾有榛面无表情,“我也很失望。”
顾檀完全没有听出顾有榛语气中的冷意,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所以国师您原本真的打算趁机做点什么?”
“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有榛起身跳上马背离去,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眼前却是金鲤昨晚的睡颜,睡梦中,他说的那些话她应该没听到吧?原本,他是想告诉她的:“往后的所有生辰,我们都一起过……”
金鲤这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回解忧阁,解忧阁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小丫鬟在扫地。见金鲤独自一人,走得摇摇晃晃的,就扔了扫把过来扶她。
金鲤觉得她眼生,问:“你是谁?”
“回姑娘,我是府里的洒扫丫鬟,这解忧阁以前就是我打扫的。姑娘放心,我就在院里扫,屋里的活儿是您的丫鬟在做的。”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宝福说起过有这样一个丫鬟,说是她胆小在这解忧阁扫地会自在些,若是将她赶走去了别的地方怕被欺负,金鲤就随她了。今日见她发现胆子的确小,就没抬过头,全身上下都很僵硬,不过还算识趣,金鲤就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赶你走的。你继续扫你的院子……”
宝扇迎了出来:“姑娘你昨晚睡在国师那儿了?怎么回得这么早?”
这两个问题略奇怪,但宿醉加早起让金鲤脑袋发沉,她回道:“嗯,国师大人有急事出去了,我昨晚睡得不好,我去补个觉先……”
等金鲤和宝扇的身影消失,扫地的小丫鬟仍旧低着头,捡起扫把,一下一下,把院子里的落叶和杂物清理得干干净净,才转身往外走。
“小柳大人,翠桃来了。”
柳行东跟去了行宫,念着天热就将司天台放了假,柳烟浓这些日子都赋闲在家,听到冷香禀告,她放下了手中的书册。
“解忧阁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小柳大人,昨晚金鲤跟国师过夜了。”
翠桃的声音平淡无奇,但听在柳烟浓耳中却无异于平地炸雷。她猛地站起,动作大得带翻了茶几,深褐色的茶水在她月白色的裙摆上氤氲开来,很快留下一道难看的痕迹,冷香连忙上前替她擦拭却被她狠狠推开:“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金鲤亲口说的!”
“真是个不知羞耻的淫妇!”柳烟浓咬牙切齿,“金小鲤,我定要你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怀揣着一个冷香塞过来的荷包,翠桃低着头离开柳香苑,去了花园。她从角落里取出一把扫帚,一边扫地一边张望。
半个时辰后,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了水榭。翠桃握着扫把跑过去:“奴婢见过秦公子!”
“那事打听到了吗?”秦世清问。
“打听到了。昨日来解忧阁都是些妇人。”
看来自己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还是起了作用,秦世清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摸出个荷包递给翠桃:“做得不错!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