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除了姚婧澜只是眼中流露出了些许担忧,没有过多的惊讶,也就只有一人神色如常,脸上依旧挂着浅笑。
便是云姨。
云姨闻言笑问道:“世子可想好了?”
秦昭衡淡声道:“不必想。”
云姨恍然,这倒是她昏了头了,他们家世子做的决定从没有要改的说法,她方才这一问,倒是显得多此一举了。
秦昭明冷哼一声,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狂傲。总是一副对什么都不上心,似乎什么都不能让他觉得慌乱、觉得束手无策的样子,真是让人不爽。
秦昭衡道:“云姨,我今日出门未曾带这么多银票,明日你派人到府上去取便是。”
云姨颔首,“好,明日我叫人去取,既然如此,这玉镯便是姚姑娘的了。”
她转眸看向姚婧澜,“不知姑娘是打算先下就带回去,还是明日我派人一并送到姑娘府上?”
姚婧澜还未答话,秦昭衡便道:“不必如此麻烦。”
说完,他迎着云姨不解地眼神,一手拿起那玉镯,忽而面对着姚婧澜抓起了她的手腕亲自将那玉镯慢慢地戴在了她的晧腕上,更称得肤如凝脂,玉手白嫩纤长。
一时无声,似乎众人都被他如此直白的举动给惊住了,就连姚婧澜也愣愣地任由他将镯子套在自己腕上,而后带着欣赏艺术品一般的眼神仔细打量了片刻,直视着她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好看”。
待反应过来时,那镯子已经戴在了腕上,她脸颊微红。
不知为何,见这场景秦昭明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受。
方才的画面竟然如画中一般,那相对而视的两个人仿佛就理应那样站在一起,尽管在场有那么多人,但却好像只能看得见他们二人一般。
忽略掉心底那分不适感,秦昭明出言嘲讽道:“好一个郎情妾意,只是秦昭衡,你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径恐怕不成体统吧?这般伤风败俗,也不怕丢了定南王府的脸面,辱没了王府的名声。”
秦昭衡抬眸睨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并没有什么恼怒的神色,然而却铺着一层薄薄的冷意,被他的目光注视着,秦昭衡的心跳竟凝滞了一瞬。
“我定南王府的名声不劳你费心。”他冷声道。
“不过,究竟何为不成体统?我南秦一向民风自由,澜儿与本世子早有婚约,只待澜儿行过及笄之礼,我们便立刻成婚,如此,本世子不过亲手帮澜儿戴上镯子便也是伤风败俗么?”
这恐怕是今日秦昭衡除了对姚婧澜以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事实上,他说得确实是实情。南秦一向民风开放,对女子并不算严苛。否则又怎会有像云姨这样的女子出来抛头露面地做生意?
在南秦,即便未婚男女并未有三书六礼甚至口头上的婚约,只要不做逾矩之事,双方父母并未出面禁止,那即便是私下相会也是没什么的,更遑论如同秦昭衡和姚婧澜这样的关系?
他如此诘问,秦昭明自然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本来他也并不该说出这样的话,这完全是他脱离了旁观者的立场出于心底莫名的不悦而下意识地斥责。
只是,姚婧澜和秦昭衡两人如何与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何会心生不满甚至有了几分恼意?
秦昭明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
秦昭衡并不打算再与他多做纠缠,对着云姨微微颔首,便要带着姚婧澜离开。
姚婧澜对云姨颇有好感,面对她那双温柔地含着笑的眉眼,姚婧澜亦是同她笑了笑。
两人转身向玉秀阁外走去,忽然听到身后一道裹着幽怨的轻唤声传来,“昭衡哥哥,你如今不记得月儿没关系,月儿相信,你终有一日会记起来的……”
秦昭衡脚步微微一顿,然而也只是片刻,他毫不停留地向铺子外面走去,徒留卢清月一脸失落地站在原地。
她神色间满是黯然,明亮的眸子失了神采,反倒显得更加娇弱可怜。秦昭明心疼地望着她,柔声安慰,“月儿,他记不起来便算了,你不必为他这种人伤心……”
嘱咐云姨改日将先前卢清月看中的那只玉镯送到左相府,又吩咐人取来银票,秦昭衡这才带着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的卢清月离开。
*
从走出玉秀阁开始,姚婧澜就如同脚底生风一般,走得极快,也不知在和谁较劲儿,亦不管被她落在身后的秦昭衡。
秦某人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弯,眼底满是笑意。今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早膳喝了一壶醋所以才醋味这么大?这才不过半日功夫就又醋上了,还是因为同一个人……
他轻笑着摇摇头,然而却在快要走到停放马车的窄巷口时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了姚婧澜,在马车前一把抓住了姚婧澜纤细的皓腕,显然时机拿捏极好。
“主……”听着动静探出头来的燕青一脸尴尬地住了声,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而后果断地将头转向另一边,强迫自己研究起石墙上的纹理,全把自己当空气,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开玩笑,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亮,回头主子一时兴起再将他好好修理一番,那可就当真要了命了。
姚婧澜垂眸扫了一眼他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冷着脸道:“放手。”
“不放。”
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倨傲,如果姚婧澜没有听错的话,甚至还有几分委屈,这是……在撒娇?
她抬眸看一眼秦昭衡依旧平静的俊脸,暗叹自己是想多了,这人怎么可能撒娇。
她绷着一张俏脸,再次道:“把手放开。”
秦昭衡不为所动。
姚婧澜心头涌上一丝怒意,这算什么意思,他不主动解释难道还不允许自己气恼了?
她用力挣了挣,然而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却抓得更紧,根本没有放开的意思。
姚婧澜几乎要被气笑了。
“你什么意思?”她冷声质问。
某人却并无恼意,敛哞一笑,粲然好看,“澜儿,你又吃味了。”
心思被戳穿,姚婧澜下意识地气恼道:“我吃味又如何,干你什么事?”
吼完瞧见对面那人笑意更深,她才反应过来刚刚一时气愤之下自己到底说了什么,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她一脚踩上秦昭衡的脚背,趁着他叫上吃痛,放松了对她手腕的钳制,一溜烟地跑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