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清洗了一下背部和肩膀,还要小心翼翼地避免让他的伤口淋水,这一通折腾下来姚婧澜已经浑身都出了汗。
羞红着脸从屏风中退出来,待秦昭衡出来时下身已经穿戴整齐,只是上面却只松松披了一件外袍。
还不等姚婧澜发话,他便先发制人,语气里带着三分委屈地道:“我自己真的没法穿衣服……”
姚婧澜一噎,行吧,算他有理。
“那正好,我先给你换药,待换完药再更衣。”他是病人,她不跟他计较,就让他嘚瑟几天好了。
秦昭衡自然乐得如此。
姚婧澜去找来军医留下的药和纱布,将他一边衣袍撩开,露出左半边的位置。神色看上去很是镇定,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抬头看秦昭衡一眼,眼神紧紧地盯着伤口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全当看不见一肚子坏水的秦某人那戏谑的眼神,姚婧澜打开半个巴掌大的小瓷瓶,就要给他上药。
然而只是略微一凑近,她神色就突然一顿。
将手中的瓷瓶凑到鼻端问了问又拿开,她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
秦昭衡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亦是蹙起眉问:“怎么了?这药有什么不对的么?”
姚婧澜摇了摇头,“没有”,秦昭衡刚要松一口气,然而就听她道:“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奇怪。”
“为何?”秦昭衡有些不解,没有问题难道不是好事么?
“因为,我闻到了一种味道,我敢肯定,我一定不会闻错的。”她抬眸一脸凝重地道。
秦昭衡眸光微闪,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右手抚上左臂,“不如,你看看这里可有什么异样?”
姚婧澜闻言凑近仔细观察了一番,直到像姚云翊一般看见那日那条微不可察的黑线时顿时脸色一变,变得惨白无比。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条黑线,唇瓣有些颤抖地问:“你,最近几日,可有不适?”
秦昭衡见她神色似乎明白了什么,“偶尔觉得气血翻涌,起初还好,后来还伴随有轻微的心悸。”
“果然,怎么会这样……”她像丢了魂一般地喃喃道。
“澜儿,你怎么了?”秦昭衡见她状态不对,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问。
她抬眸看向秦昭衡,眸色深沉,突然毫无预兆地扑进他怀中,掩饰自己的无助,秦昭衡能感受到她浑身都在颤抖。
“我该怎么办?这是青丝引啊,除了他再无旁人能解……”她的声音里已经隐隐带了哭腔。
秦昭衡不解,“何为青丝引?”
姚婧澜抬眸仰头看他,因为在他怀中,所以只能看到他光洁的下颌。
“是一种毒,见血即入,会在伤口处形成一条微不可察的黑线,因为中这种毒之前需要事先形成外伤,所以往往难以察觉。待毒发之时,十日之期已过,神仙难救……”
眸光微闪,眼底有一丝疑惑的神色掠过,然而他却并未说什么,很快便将之敛去。
垂眸看见她面颊上挂着的泪,秦昭衡眸色森冷,没想到云钰此人竟如此下作,竟然用这种阴毒的法子。
然而对着姚婧澜,他依旧柔声劝慰,“别哭,你放才也说了是十日,那如今才过去一半时间,我们还有时间,或许能从云钰手上拿到解药……”
他没有半分惊慌的神色,那般淡定自如,仿佛中了毒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可是他这么说,姚婧澜一颗心却揪得越发厉害——没时间了!这个毒本来是无解之毒,不会有解药的。她只知道老头或许能解,如今倘若想要解毒,只有找到老头。
可如今他们身处西南,老头多半还在京城,这毒还如何能解?
此刻她就像汪洋中的一叶扁舟,一股股绝望像潮水一样涌来,不知道哪一个浪花就会将她打翻、吞噬。
良久,她从他怀中离开,再抬眸时眼中已多了坚定的神色。
她看向秦昭衡的眸中满是眷恋,心底暗暗发誓,她绝不会让他有事的,哪怕让她用自己的命去换,她也一定要让他平安无事!
“你愿意相信我么?”
“自然,说什么傻话”,他轻笑一声,大手抚上她的脸,眼中满是宠溺的神色。
“我会想办法将你体内的毒抑制住,你尽快结束战事,我们回京,我带你去找一个人,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她神色郑重地道。
秦昭衡微微一笑,也不问她要带自己去找谁,只是薄唇轻启,“好,我尽快将战事结束。”
从那日之后,姚婧澜便一直闷在帐中钻研抑制青丝引的方法。曾经老头曾给他看过这种毒的方子,配毒所用药材她如今还能一样不落地写出来。
万物相生相克,她不相信没有能抑制这种毒的药草。
此刻她唯一悔恨的就是自己当初跟着老头学这些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认真一点,否则如今就算老头不在,她也可以自己为秦昭衡解毒,就不会像现在一般被动。
一连两日没有出过营帐,姚云翊自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想去问却又被她轰出来,被呵斥不许打扰她碰了一鼻子灰。
在她桌上扫了一眼,发现纸上写的都是一些药材名,虽然他不懂,但前后联想一下,多半和秦昭衡那奇怪的伤有关。如此一想,顿觉不妙,他连忙去盘问秦昭衡。
秦昭衡神色淡漠地跟他讲了原委,仿佛他不是中了毒,而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坏了肚子一般。
“眼下就没有什么法子?这毒当真如此厉害?”姚云翊心急如焚,在帐内来来回回踱步,看得秦昭衡只觉得头疼。
秦昭衡摇摇头,“没有,澜儿说过了,云钰那里定然也没有解药。如今只能想办法抑制下来,赶紧打完这一仗回京,请一位前辈帮忙解毒。”
说罢,又无奈地道:“你别走了,坐下吧。”
姚云翊闻言急切地道:“那我们赶紧去打,让他们滚回西戎去,你也好早日回京。”
秦昭衡心头一暖,又顿觉有些好笑,这将军对敌的大事,如今竟被他说的如此儿戏,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