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晚悠悠转醒,眼前一片漆黑,她试着动了动,只觉得后脑生疼,应该是破了皮的。
她不过是为了打草惊蛇,联合厢易沉散布消息拍卖会上的湘妃泪是假的,无名道士把真正的湘妃泪传到了闭门弟子翠花的手里。
于是她就很荣幸的挨了一记闷棍,被人绑了来。何向晚哭笑不得,她不过下山给师父买个药,居然就被人绑了,看来觊觎湘妃泪真的不少啊。
“老大,这妞长得标致,上头怎么就留着这一个不卖?”一个听上去就带着谄媚的声音说。
“谁知道,上边的事你管它做什么?”
“大约是看上了想要娶个压寨夫人吧!”
何向晚心道,原来我这是到了山贼窝了。
“胡说八道”那名被称作老大的男子重重拍了他一巴掌“山贼才有压寨夫人,咱们可是名门正派。”
何向晚了然,比山贼还山贼的名门正派,大约也就是顷济派了。
何向晚心里骂,狗屁压寨夫人,怕是过几个时辰就要把她严刑拷打,逼问湘妃泪的下落了。
想到压寨夫人,她又想到了厢易沉,心想若是山贼头子长厢易沉那副样子,做个压寨夫人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呸,想什么呢,何向晚心里啐了自己一口。忽然间想到了厢易沉形影不离的安慰,坏了,那天在溪边他们两个的事,不会都被人看去了吧!何向晚脑子“嗡”的炸开了,脸瞬间烧了起来,怎会......如此丢人。
另一端厢易沉发现何向晚失踪,暗地里派了一大半的暗卫出去寻找,剩下那些要不是还要盯着来兮山上的内鬼,也早就被他派出去了。
他自己,心里火急火燎,面上却不动声色,心里明白这事恐怕和顷济派脱不了干系。这顷济派在此处张狂已久,云钦敬作为平卢节度使,居然分毫没有动他的意思。若说真的只是祁碌手段高明,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毕竟一山不容二虎,云钦敬怎么会放任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做大。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祁碌与他本就有利益勾结。宣康帝已经在着手削弱云钦敬的权力,他就算坐视不理他们也不会再张狂多久,所以厢易沉也懒得管。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敢算计绑人绑到他身边,他也不得不敲打敲打他们了。
厢易沉派人寻了副担架,将他抬到了云钦敬的府邸。
“云大人,本王的未来王妃失踪了,在你的地界。”厢易沉在担架上半支起身子,“气若游丝”的说了一声。
云钦敬就觉得一个炸雷从头顶劈了下来,把他劈了个外焦里嫩。摄政王妃在他的地界失踪,一旦皇家怪罪下来,他有一百张嘴也救不了自己。
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云钦敬战战兢兢的问:“敢问王妃如何称呼,哪里人士,样貌如何?”
“名曰翠花,来兮山人士,倾国倾城。”
云钦敬听到这个名字嘴角抽了抽,来兮山上倾国倾城的......翠花,可不就是只有那一个嘛。
“这......摄政王,来兮山是江湖门派,他们之间的纷争,下官......”
“怎么,江湖人就不是大安人了吗?你身为平卢节度使,本王的爱妃失踪,不该由你来寻吗?”厢易沉一怒,瞬间一副要断气的模样。
云钦敬连忙派了人寻去,自己陪着摄政王坐着。厢易沉也不肯就坐也不肯离开,只是坐在担架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云钦敬心里暗说,摄政王怕不是察觉了什么,来查案的吧,不然为什么会和现在是非正多的来兮山扯到一块,心里暗道不妙。
何向晚在那里等着,不多久听见那个被称作“大哥”的人冲那个谄媚至极的人吩咐:“上边传信,先不要动她,你给她一些吃食,别饿死了。”
静了一会,何向晚赶到一阵刺眼的白光,头上的黑色头套被取下了。
那个谄媚至极的人是一个矮小敦厚的胖子,将碗盘摆在她面前“吃吧。”
“......断头酒?”
“不是。”
既然不是断头酒,何向晚便放心了,赖道:“你这般反绑着我,我如何吃,像猪一样拿嘴拱么?”
那胖子想那个画面,觉得实在不适合美人,干脆夹了菜送到她嘴边。
何向晚眯了眼:“你确定这般喂我?”
胖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谁吗?”
“谁啊?”
“......”连大名鼎鼎的现世宝都没听说过,混什么江湖?何向晚心里鄙视了他一把,转脸变成了正儿八经的颜色“我可是你们掌门绑来作夫人的,只是因为我看不上他,他才出此下策,你说,若是他知道你这么喂我,会不会觉得你我之间暧昧不清呢,到时候他会饶了你吗?”
反正故事是他想的,她就添油加醋的编了编,吓唬这种小角色是足够了。
“你胡说......”
“胡说,那你说说他为什么没把我像其他女人一样卖掉?把我关在这,不动我,还怕饿着我?”何向晚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不过为了让胖子相信,她干脆就编排进去了。
“反正你又看不上他......”
“万一我变节了呢?你看,我现在都沦为阶下囚了,我还有更多选择吗?其实想想跟着他也不错,又威风又自在......你说你这样把我五花大绑,我以后会让你落得了好?我只要吹一吹枕头风,你的小命......”
胖子打了个哆嗦心想反正这么多人她也跑不出去,干脆就把绳子解开,万一她说的是真的,那可就真得罪人了。
胖子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只是他刚把人松开何向晚就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我想了想,既然你把我放了,我就不变节了。我要跑了,咱们后会无期!”
胖子都吓跪了:“女侠,饶了我吧!”
“我为什么要饶了你?”
“我,我有他买卖女子的账本,你到时候拿着本子去官老爷那里告他,你就可以出这口恶气了。”
“你一个小喽啰,怎么会有他的往来账本?我看你八成是在骗我......”
“是真的,我自己记的,凡事经过我们这里卖出去的女子,我都偷偷记下来了,她们姓氏名谁,被买去那里,虽然不全,却也不少。到时候官家一查便知。”胖子哆哆嗦嗦掏出账本,果真有厚厚一沓。这是他留下给自己以后将功折罪保命用的,没想到这就派上了用场。
“只经过你这里的就那么多!”何向晚一愣,这简直丧心病狂。
“我可以饶了你,但是你必须去给我作人证。”何向晚用刀架着他往外走。结果正好赶上那个被唤作“大哥”的人走来,一见胖子被劫持,毫不犹豫一把飞刀过去,结果了他。那胖子见到他正要呼救,结果还未曾开口却被他杀了,甚至咽气那一刻眼睛里闪现的充满希冀的光还没有散去。
“可惜了,他还叫你一声大哥呢!”何向晚看着胖子倒在地上的尸体,仿佛替他惋惜一般叹了口气。虽说这胖子为虎作伥许久,实在没有什么宽恕的理由,但别管换了谁,被自己信任的人出卖怕都是不好受。
显然“大哥”不那么想,他甚至没有回答,直接拿刀朝着何向晚劈过来。何向晚还没有做出反应,休诉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干净利索,一刀毙命。然后转身:“姑娘。”
“……你早就来了吧。”
“殿下察觉到不对就让我来了。只是殿下说过他正在查顷济派,我看姑娘颇有法子,所以就自作主张等了一会儿。”休诉好巧不巧刚好听到何向晚颠倒黑白的那一大段话,此时是又害怕又敬佩。敬佩是因为他解决问题除了吵就是打,而且每次和人吵架基本都不会赢,像这种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反败为胜的人他一向十分佩服。害怕是因为他担心万一和她说多了,最后很有可能自己被买了还乐呵呵的替她数钱。所以他默默选择了实话实说。
“好吧……你们家殿下在哪。”
“殿下正在节度使的府邸镇着他的下一步动作。”休诉回答“殿下说让属下告诉您等您回来去接他。”
“你家殿下怀疑顷济派和节度使有勾结?”何向晚心想,也是,没有朝廷上的人给他疏通,顷济派怎么敢如此无法无天:“你们摄政王也真是的,明明致仕几年了,怎么这般闲不住?查来查去。”
休诉选择不答话,默默跟在何向晚后面往云府走去。
何向晚道德时候,云钦敬正在给厢易沉赔笑脸,一杯茶水恭恭敬敬地递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接过去。厢易沉颤巍巍地坐在担架上,似乎下一秒就要死在云府,却颇为“固执”,不肯坐下。
见何向晚来了,云府的人就像见到了救星,呼天抢地的跪下高呼“拜见王妃!”
何向晚回头看了一眼休诉:“是在叫你吗?”
休诉一个趔趄,从善如流地改了口:“王妃饶命!”
何向晚“.…..???”
不等她开口,刚刚还奄奄一息的厢易沉就悠然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褶子,挂着春风和煦的笑容站了起来:“翠花,你来了!”
何向晚眼角抽了抽,如果不是那句跳戏的“翠花”,那语气,那神态,几乎让她觉得他说的是最美的情话。
云钦敬看着厢易沉一点事都没有站起来,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殿下,这……”
“哦,没事,本王刚刚相思成疾,这会儿已经好了。”说罢,也不顾何向晚挣扎,强行挽着她的手,同她一起消失在落日余晖里,给众人留下一对极为登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