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儿了?”华丽的马车里,一个声音问。
“回公子,前面就是长乐桥了。”赶车的下人回。
“我都说了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等下到地方了,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走回去。”马车里另外一位公子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回去?我好不容易把你带了出来,不可能就这么放你走的!今天啊,必须,不醉不休!”
“呦,这不是荣轩的冉公子吗!里边请,里边请。”长乐馆的老板打眼儿就瞧见了那一身素装的公子,再看看身边器宇不凡的这位,好家伙,一身华服!赶忙就跑了过来。
“有清静一点儿的地方吗?”戴黎昕笑着问。
老板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眼看了一下冉冬,然后有些底气不足的说,“有有有,二位,楼上请。”
冉冬没有注意到老板的神色,只是被戴黎昕生拉硬拽的到了二楼。刚上楼,冉冬习惯性的往右边走,却听见身后戴黎昕问道,“你干嘛去?这边!”
冉冬转身,皱了皱眉,老板额间渗出一层汗。
“就去我平常去的那间吧,那里清静。”冉冬说。
老板知道瞒不住,可里间那位,既然自己敢仗着胆子答应,却没胆子赶人家走,于是小跑两步到了冉冬跟前,“冉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您平常去的那间,今儿,有人了。”
冉冬的脸色一下就黑了,没有说话。
老板倒吸一口凉气,眼么前的个儿个儿自己都得罪不起,可里间那位······
“哦,这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冉公子的东西竟然有人敢抢?!”戴黎昕走了过来,低头冲长乐馆的老板笑了笑,老板吓得一个没站稳,幸好身边的伙计搀了一把,“我倒想看看,这位爷,是何许人······”戴黎昕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房门刚被推开,他就稍稍愣了愣。
冉冬自然是看见了,看见了里面的那个人。
“都是旧识,如果不嫌弃在下,就进来一起喝杯茶吧。”窗边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微风下慢慢转过头,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淡淡一笑。
冉冬低头笑了笑,示意老板可以下去了,随后便拍了拍戴黎昕的肩膀,“看来这顿饭,有人比我更不想吃了。”
冉冬走进了房间,屋子里的陈设都是他让老板按自己的喜好安排的,所以一进来,没有任何的不方便。等冉冬已经坐在了那人对面,却见戴黎昕还没有进来,便望向门那边,“你要是不想吃,我让老板给你做些他们长乐馆的招牌菜送到你客栈。”
戴黎昕嘴角抽了抽,用手中的折扇挠了挠后背,然后不自然的进了房间。
“就是在京城,我也难得见你几面,你倒是有闲心,还跑到金陵,我们冉大公子的地界儿上抢饭吃。”戴黎昕一座下来,嘴里就没好话。
“宋某只是来替皇上办事的,若是自己,又怎么会出来。”白衣男子话不多,只是一口清茶,一眼秦淮。
“宋吟,你这种假装清高的样子还真是让我见一回,就讨厌一回!”戴黎昕没有喝茶,而是拿起桌上的一杯酒猛喝下肚。
“二位真是煞了风景,白白浪费了我这间屋子的雅致。”冉冬笑了笑,试图打破僵局。
“我在船上,就看见了这扇窗。”宋吟将茶碗放下,手一抬,指了指窗棂上挂的一串风铃。
“小玩意儿,商队的人从西域带回来的,我看着有趣,就叫人挂了上去。若是喜欢,我让人给你送去一副。”冉冬笑了笑。
“不用了,府上就我一个人,多的东西,也没有多的人去欣赏,出来看个热闹罢了。”宋吟也只是淡淡一笑。
“老板!来来来,点菜!”戴黎昕实在听不下去了,瞪了一眼冉冬,便大喊着老板进来加菜。
“行了,就这些,今儿这顿,都算在我们这位爷头上,别跟我们客气,尽捡好的上!听见没有!”戴黎昕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宋吟。
“是是是,我这就叫厨房准备,各位公子放心,我们长乐馆的食材都是金陵最新鲜的······”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戴黎昕轰出去了。
“去去去,我们有话要说,出去!”戴黎昕又看了看宋吟,道,“我就不知道我们的皇上到底看上你哪儿了?!是看上你被我们曾经的太子哥哥抢了老婆,却连个屁都不敢放,还是看上你如今为了天下连个老婆都没工夫娶呢?来,我戴黎昕,其实一直都挺佩服你的,今天,我也喊你一声哥哥,来,哥哥,弟弟我敬您一杯!“戴黎昕说着,一杯酒就举了起来。
“我不喝酒的。”宋吟只是淡淡一笑。
“我说,弟弟我,敬您一杯!”戴黎昕的脸色不太好看,那只举着酒杯的手就没放下。
“既然你叫我一声哥哥,那我就跟着冉冬喊你一声‘四弦’,礼,我受下了,可你也是知道的,国宴上,我也是滴酒不沾的。”宋吟的样子让冉冬猜不透,一直都猜不透。
“我说!”戴黎昕的扇子猛地敲了一下桌子,几杯酒已经下肚,身子没了支撑,便晃了晃,“我,敬,您!”
宋吟没有表现的很生气,只是拿起桌上的茶,道,“宋某真的不胜酒力,只能以茶代酒了,还望弟弟见谅。”
戴黎昕似乎在等着宋吟的这句话,嘴角微微上扬,“啪”得一声酒杯落地,等冉冬站起身来拉住失态的戴黎昕时,宋吟已经倒地。冉冬一掌便把戴黎昕拍晕,看着宋吟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对不住了,今天是我们失礼了。”说完,便托着戴黎昕出了房间。
刚刚还喧闹的屋子里,一下子便又忽然安静了下来,宋吟站起身,闭上眼,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半晌道,“明兮,他们都说,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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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冬还没起床,就听见一个声音在门外大喊大叫,“冉冬!你给我出来!出来!”
冉冬迷糊的睁开眼,还没下床,那人就砰的一声推门进来了。
“公子,公子,我······”冉冬摆摆手,示意身后的春妍出去,问道,“怎么了,这一大早的。”
“你说怎么了?!昨天是不是你把我打晕的?你打我干什么呀?!我那是在帮你出气!是宋吟跟皇上说的,要把上官翼的女儿嫁给你,你有病吧你!你不打他,你打我干什么呀?!”戴黎昕一把掀开冉冬的被子,破口大骂,然而骂了半晌,却看见冉冬没什么反应,于是纳闷儿的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知道你现在跟泼妇有什么区别吗?”冉冬勉强睁开一只眼道。
“泼妇?”戴黎昕被冉冬的话弄晕了。
“给,你把这个拿上,拿上!”冉冬在床上撒摸了半天,然后顺手从架子山拿下一块毛巾递给了他,“春妍,我的衣服呢?”
戴黎昕拿着冉冬递给自己的毛巾,双手掐腰气得够呛,却一下又被冉冬搞蒙了,刚转身,就看见铜镜里的自己,然后愤怒的把毛巾一甩,只朝冉冬扑了过去。
冉冬终于送走了戴黎昕,刚在书房坐下,想一个人安静会儿,春妍却着急的跑了进来。
“公子!”
“我说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出去!”冉冬把头埋在双手里,心情不好道。
春妍皱了皱眉,侧身,身后一个黑衣人快步走了上来,冉冬从指缝间看见了那一双靴子,猛然抬起头,春妍松了一口气,在外面关上了门。
“公子,这是在长干里附近的一条巷子里发现的。”黑衣人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包袱,递了过去。
冉冬接过东西,打开包袱,里面那条碧色的衣裙早已面目全非,支离破碎,冉冬的手忽然紧握着衣衫,脸色越来越不好看,黑衣人意识到了什么,不敢说话,半晌,冉冬问,“东西是丢在哪里的?”
“属下是在巷子里一家小客栈的后门找到的,那家客栈有些破旧,是不该有这种料子的衣服的,我低头瞧了一眼,觉得不对劲,就把衣服从那堆垃圾里拽了出来,仔细一看,是尚品衣阁的,还有公子的记号,属下就给带回来了。”
冉冬的双眼里放出异样的光芒,一个手势,黑衣人便瞬间消失在了屋子里,“小稳,备马。”
冉冬黑色的斗篷上落着日落以后刚下的雨水,小稳在巷子口牵着马,看着公子翻身下马,一个人沿着寂静的巷子,越走越远。
“有人吗?”冉冬扣了扣房门,问道。
“今天没房了,走吧走吧。”客栈的门没有开,里面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冉冬蹙眉,余光瞥到身边立着的招牌旁写着“客满”两字,没有说话,只是继续低头扣着房门。
“哎,我说你怎么回事啊,都说了今天没房······”老板娘的儿子很不高兴的开了门,雨水被风刮进屋里,年轻人衣襟湿了一片,却来不及抱怨,便被眼前的人吓到了,“你,你,你是来住店的吗,今天客满了,客满。”他指了指招牌旁写的字,声音越来越小。
“我找个人。”冉冬没有抬头,只是简单说了句话。
“找人?你,你找谁啊?”年轻人的声音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