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薛宅的文瑾又像是关进了笼子里的小鸟,整日的没有精气神。
这几日正赶上刚进伏,文瑾有些中了暑,早饭没有去吃,豆豆端了一碗绿豆汤,勉强喝下了。
“小姐,我去济世堂给你拿点儿药吧,你都吐了两天了,等姑爷回来,看见你瘦成这样,肯定会骂我的。”豆豆站在一旁委屈道。
“不用了,我不爱喝那苦汤子,又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中了暑,吐得多,吃得少,何必大惊小怪的。”文瑾在床上翻个身,悠悠的打了个哈欠。
“小姐,早上夫人还问我来着,说你找没找大夫瞧过,要不要给你往家里找个大夫。”
“你怎么说的?”文瑾猛地一回头,把豆豆吓一跳。
“我,你不是不让告诉夫人吗。”
“不告诉就对了,来,扶我起来。”文瑾坐了起来,豆豆赶忙搭把手上前搀扶。“病着也好,省的好了,还得去看家里那些个账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看见那些字儿脑仁子就疼,就这么病着吧。走,屋里有点儿闷,去凉亭那儿坐会儿。”
“哎,小姐······”文瑾松开了豆豆的手,自己朝屋外走去。
“小姐,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夫人和管家在凉亭呢。”豆豆慢吞吞的说,文瑾一个踉跄坐在了门槛上。
“哎呦,我又有点儿恶心了······”
傍晚时候,文瑾把晚上喝的那点儿粥全吐了,刚进了被窝就喊饿。
“豆豆,我饿了。”
“小姐,你想吃什么,我去厨房给你做。小米粥?绿豆汤?要不要馒头?”
“不要不要,打死不喝绿豆汤了,这两天就光喝那个了,嘴里一点儿味儿也没有。”
“那,小姐,你想吃什么呀?”
“恩,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酸的辣的之类的,都给我拿过来。”文瑾转身给豆豆使了个眼色。
“酸的?辣的?”豆豆有点儿为难,想着小姐都吐了好几天了,肚子里面空空的,一下吃这些刺激的东西真的没事吗?可想着如果不去,小姐又该发飙了,哎,如今做个下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文瑾看着豆豆从厨房搜来的这些东西,满脸嫌弃的左挑挑右捡捡,终于在一堆葱姜蒜里面看到了几个山楂,于是仔细的挑了出来,顺手往衣服上蹭了蹭,两个两个的塞进了嘴里。
第二天一早,文瑾果然感觉好了点儿,早早的就到了饭桌旁等着娘。
“呀,瑾儿,你今天好点儿了没有?要不要让管家去济世堂给你找个大夫瞧瞧,看看,这两天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薛夫人说着心疼的摸了摸文瑾的脸。
“娘,我没事,就是有点儿中暑,豆豆这两天一直给我喝绿豆汤呢,没事了,娘。”文瑾搀着薛夫人入了座。
“你爹不在,哲瀚也跟他爹去了苏州,这两天家里冷清,你这一病,我都是自己吃饭,也怪没意思的,好了就行,让厨房给你做点儿喜欢吃的,好好补补,要不哲瀚回来一看你瘦成这样,还不得说是我把你饿的啊。”
“娘。”文瑾低着头撒娇道。
吃过早饭,文瑾执意要陪着薛夫人看账本,刚进了书房,看见文瑾一直喝着水强忍着的难受样子,便让豆豆把她扶回了屋子。
文瑾拉着豆豆绕进了厨房,催促着豆豆再帮她找点儿山楂,豆豆索性从筐子里捧出一大捧兜了回去。
文瑾连着三四天每天早起就吃两个山楂,终于,那日夜里,疼了整整一宿,第二天天一亮,看着被褥上那红红的一滩,吓傻的豆豆哭着找到了薛夫人。
当秋夏之给文瑾把完脉,悲伤地告诉薛夫人少奶奶小产了,文瑾才半梦半醒的知道自己,竟然怀孕了。
就这样,文瑾小产的事很快也传回了文家。
“小姐,小姐,夫人来了。”文瑾慢慢地睁开眼,看见满脸泪痕的颜沛文坐在身边,想哭却哭不出来。
“文夫人,我真是无颜再面对您和文老爷了,你们好好地把女儿交到了我们手里,我们却没能好好照顾她。”偏厅里,薛夫人和缓的说道。
文瑾娘放下茶盏,慢慢地摇了摇了头,“哪里的话,薛夫人,我们本就是亲家,瑾儿没能保住你们薛家的骨肉,本是她的错,我没替她向您道歉就已经失礼了。”
“您可别这么说。您也知道,我家老爷跟哲瀚去了苏州,家里一直我主事,济世堂那里我也要留点儿心,当然,我说这些,并不是什么借口,我们确实没能照顾好瑾儿。”
“薛夫人,您这样说,让我可如何是好。瑾儿自小被我和她爹惯坏了,一直都毛毛躁躁的,本想着成了亲能好点儿,没想到,自己还是不注意。”
“文夫人,您也别这样说瑾儿,她毕竟年轻,没有经验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当初怀哲瀚的时候还是哲瀚爹先发现的。”薛夫人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文瑾娘恭敬地点点头。
“不过您放心,瑾儿的身子我们肯定会调理好的。”
“瞧您说的话,安州有个薛家的济世堂,还轮不到我们操心呢。”
文瑾娘跟薛夫人一番寒暄过后,便回了文瑾的房间道个别。
“瑾儿,不要太伤心了,你还年轻,秋小姐说以后会有机会的,只要你好好听大夫的话,按时喝药,不会有大碍的。”
“恩。”文瑾靠在枕头上,有些憔悴的点点头。
“娘就先回去了,你爹,你爹还等着呢。”说着,文瑾娘忽然低下头,轻轻地抹去了眼泪。
文瑾毕竟曾经习过武,在秋夏之细心地调理之下,身体恢复的很快,没出半个月,就又在凉亭边上扑蜻蜓了。
“小姐,小姐,夫人来了。”豆豆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文瑾赶忙把竹竿扔进了身旁的草丛。
“娘。”文瑾搀着薛夫人进了凉亭。
“瑾儿,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你看你,干什么了,满头大汗的。”薛夫人拿出手绢在文瑾额间擦了擦。
“啊,没有,娘,天儿热,这不看见您过来了,就跑了两步。”
“别瞎跑,回头再中了暑。”
“夫人,夫人,来信了。”管家手里拿着一封信朝着她们小跑了来。
“信?是老爷来的信吗?”薛夫人放下刚拿起的一牙西瓜,淡淡的说。
“不是,是四川那边来的信。”管家喘着气道。
“四川?”薛夫人跟文瑾一样纳闷儿,却拆开了信一看,便微微一笑。
“管家,去给老爷写封信,就说我哥哥要来安州看我们,问问能不能早些回来。”
“娘,哲瀚也能回来吗?”文瑾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假装淡定的问。
“我哥哥就是专程来看你们的,你说能不让他回来嘛!”薛夫人的笑更是掩饰不住。
“真的?”文瑾差点儿激动得大叫,还好豆豆在身旁一直拉着她的胳膊。
没几天,苏州那边就有了回信。
午饭刚过,豆豆端着几牙西瓜进了屋,文瑾因为天热实在睡不着,正躺在竹榻上扇扇子,一看见西瓜就跑了过去。
“你怎么才来!”文瑾瞬间消灭一牙,刚拿起第二牙,顺势埋怨了豆豆一句,“你最近,动作越来越慢了!这个月初三,我让你把我看完的账本整理好了给娘送过去,结果晚饭的时候娘还问我要呢!十一那天跟娘去济世堂查账,我说要穿那件水绿色的裙子,你说你给我拿的哪件?!”
“水红色的那件。”豆豆小声地回答。
“你还知道!今天晌午还没开饭娘就让你先去厨房给我拿点儿西瓜,你到现在才给我端来!对了!”文瑾吐了个西瓜子,好像想起什么似得,“娘说让你给我爹我娘送去些藿香,你送了没有?”
“啊!”豆豆猛地想起了什么,单手捂着嘴做吃惊状。
“嘿!我这暴脾气!呀!文豆豆!你是想气死我不行啊!”文瑾火一上来,一牙西瓜甩出去两丈远,“你说说你!这两天脑袋里面都灌浆糊了!你!你气死我了!”文瑾双手叉腰,一个回神,顺手拿起地上的鞋就朝豆豆撇了出去。
“小姐,小姐,我错了,你,你别气坏了身子,你才刚好,把鞋穿上,小心着了凉。”豆豆抱着个脑袋满院子跑,一边还不忘了嘱咐主子别着凉。
“干什么呢,这么热闹。”文瑾站在屋子门口,手里还拿着另一只鞋,一转头,看见了一身杏黄衣衫的秋夏之。
文瑾半晌也没反应过来,更是一字半句也没说出来,还是豆豆先跑了过去。
“秋小姐,您来了,您快劝劝小姐,我们家小姐这两天刚把身体养好,就下地乱跑,你看,她连鞋都没穿,这样下去,再着了凉可怎么办?!”
“嘿!你个文豆豆!你说我······”文瑾心头稍微熄灭的火苗再次被豆豆点了起来。
“说的就是,虽说这天燥热难耐,你也不能光着脚在地上乱跑。”秋夏之信步到了文瑾身边,把刚在院门口捡到的一只鞋递给了她,文瑾看了她一眼,接过鞋,好好地穿上。
“秋小姐今天怎么过来了?”文瑾走回屋子,把装西瓜的盘子往边上挪了挪,强装淡定的坐在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