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散尽,文瑾被薛哲瀚拉着手回了薛家,薛老爷和薛夫人早已睡下,文瑾却执意敲响了他们卧房的门。
门里面是薛夫人连日以来积攒的怒气,门外的文瑾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到底还想干什么?!”薛夫人猛地拉开了门,却被文瑾的样子吓了一跳。
文瑾恭恭敬敬地给薛老爷和薛夫人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直起身子,说道:“爹,娘,前些日子是儿媳不孝,让您二老为难了,今天儿媳给你们赔礼了,我对不住你们薛家,没能给哲瀚生个儿子,没能给你们二老生个孙子,更没能给薛家延续香火,是我不对。”说着,文瑾砰砰砰的又磕了几个头,这把薛夫人吓坏了。
“这,这是干什么呀,哲瀚,你快,你快把她扶起来啊!”薛夫人最近被文瑾折腾的什么也不知道了,一下就乱了阵脚。
薛哲瀚终于扶起了文瑾,文瑾红着眼,不敢说话。
“这些日子,你闹也闹了,哭也哭了,情绪发泄完了,就好好过日子吧,你没能给我们薛家添个一儿半女,我们,也不怪你,孩子没保住,你也伤了身子,你不比我们好过,如今你既然想明白了,那就跟着哲瀚好好过日子吧,别再瞎折腾了,我和你爹,受不起了。”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文瑾不再闹了,有时间了,有心情了,豆豆跟着,就去济世堂看看薛哲瀚。可文瑾什么都不会,嫁进薛家两年多了,账本都理不清,更别说药铺的事了。
薛哲瀚依旧把文瑾捧在手心里疼,可放在手心里的时间长了,也要放下来休息休息,那休息的时候干什么?显而易见,济世堂里也就正巧有个主儿。这也是文瑾没事就瞎往济世堂跑的原因之一。
对于秋夏之,薛哲瀚是拿她当朋友的,红颜知己那一种,文瑾是不信天下还有“红颜知己”这回事的,只是,薛哲瀚不提,文瑾也就不敢问,不问不代表不管,管还是要管的,只是管的多了遭人烦,管的少了要出事,文瑾拿捏不好,总是没事就跟豆豆两个人关起门来瞎讨论。
可豆豆懂什么呀?
没过半年,文瑾就又不安分了。不过这事,怪不得文瑾。不止一次,文瑾跑去济世堂都看到了自己最讨厌看到的一幕,那就是薛哲瀚跟秋夏之两个人腻在一起讨论医术,当然,可能“腻”这个词用的不够稳妥,可在文瑾看来,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稳妥的词。只是两个人虽挨得很近,并且时不时笑一笑,闹一闹,终究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文瑾想发脾气,可老是找不到个由头,终于,薛哲瀚给了她一个理由。
那是刚过了重阳,媒婆上薛家来提亲,文瑾脑子一时有点儿懵,薛家?提亲?
可媒婆一开口,文瑾心里就有了谱,原来是秋夏之。
安州城的人都知道,这个秋夏之美名其曰是来济世堂学医的,实际上就是过继给了薛家,只是差个仪式罢了。所以文瑾一听,心里就高兴了,想着这事,我得管。
薛夫人什么也没说,文瑾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薛老爷只说人家可靠就好,但还是要问问老家人的意思,文瑾主动张罗着说信,她写。
折腾了两天,文瑾终于把信写好了,还拿给了薛老爷看,薛老爷点了点头,文瑾高兴地招呼豆豆把信给她,可刚一出门,就撞见了前两天去乡下看药材的薛哲瀚。文瑾本来是不高兴的,因为这趟差事是他和秋夏之两个人去的。
“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干什么去?”薛哲瀚拉着文瑾问。
“你回来了。”文瑾答非所问。
“恩,怎么了又?”薛哲瀚继续问。
“没什么,我就出去一趟,你快进去吧,爹娘都在呢。“文瑾想着等这事成了再说。
薛哲瀚疑惑的看了一眼文瑾,刚准备进去,就听见身后一个刺耳的女声。
“呦,薛少爷,恭喜了,不过这话说回来,这刘家三少爷跟你薛少爷还是师出同门呢,你们两家真是亲上加亲呐!”媒婆刚巧路过薛家,正好碰上了薛哲瀚。
文瑾的心一下就揪紧了。
“什么意思?你说什么呢?”薛哲瀚回头看了一眼文瑾。
“哟,您还不知道呐!这官府衙门刘大人的亲外甥刘泽山啊!”
“刘泽山娶亲,你恭喜我干什么?!”薛哲瀚有点儿不耐烦了。
“薛少爷,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什么真假的,我刚从乡下回来,知道什么?!”
“这刘家三少爷娶得就是你们济世堂的秋夏之,秋小姐啊!”
“文瑾,你干什么去!”薛哲瀚第一反应就是把刚跑出去没多远的文瑾拉了回来。
文瑾被薛哲瀚扯得疼,哎呦的叫了两声见他还是皱着眉,低声道:“爹跟娘让我问问秋夏之他们老家人的意思,我······这是爹娘让我去办的,你发什么火啊!”
薛哲瀚看了一眼四周,扯着文瑾就回了家,“跟我回去!”
关上门,薛哲瀚一把甩开了文瑾,“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干什么?薛哲瀚!应该是我问你在干什么?人家秋小姐要嫁人了,是好事,你跟着瞎嚷嚷什么?!”文瑾还嘴道。
“她要嫁人?那我怎么没听她提过?这几天,我们一直在一起,她要说,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说什么?”文瑾一下僵在了原地,“你说你们一直在一起?”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爹让我们去乡下看看准备收购的药材,我们当然要一起去看,总之,我就是没有听她跟我提起。”薛哲瀚被气得语无伦次。
“哲瀚,秋小姐那边,娘会去问她的意思,不会委屈了她的。”文瑾也软了下来,她并不想惹薛哲瀚生气。
“为什么她嫁人,她却不知道!而要你们来安排?!她已经够可怜了!”
“可怜?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个姑娘嫁人不都是这样的吗?难不成还要她来挑?”文瑾一下就懵了。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薛哲瀚拍案而起,文瑾吓得倒退了两步。
“干什么呀?一回来就吵吵闹闹的,当我跟你爹不在呢?!”门被推开了,是薛夫人。
“娘。”文瑾红着脸,低着头,不敢说话。
“怎么了又?”薛夫人说着坐了下去。
“娘,夏之要嫁人了,你知道吗?”薛哲瀚问道。
“什么嫁人呐?”薛夫人慢吞吞的回答。
文瑾赶忙上前:“娘,昨天陈媒婆刚来过,就是官府衙门刘大人的亲外甥刘泽山来让她提的亲。”
“哦,你说这事啊,我和老爷还没想好呢,对于夏之,我们另有安排。”薛夫人这一句像一盆冷水浇得文瑾透心凉。
“行了,哲瀚,赶快回药铺吧。哦,对了,昨儿个我让人在东街老李那儿扯了两匹上好的料子,你去了济世堂派个下人给夏之取了,哎,你说夏之也是个小姐,来咱们济世堂这么久了,连个贴身伺候的丫头也没有,算了,瑾儿,你让豆豆去吧。还有,瑾儿,你当初是怎么给我保证的?以后不要再闹了。”
文瑾傻了,彻底傻了,合着薛家上上下下一家人全把她当猴耍呐?!
可秋夏之的婚事并没有就此完结。
小年刚过,文瑾路过薛夫人房间的时候就听见了她最怕听见的事情。
“哲瀚,你为什么不愿意?”
“娘,我有瑾儿一个就够了,我不会纳妾的,更不会纳夏之为妾,夏之是个好姑娘,她不应该给别人当妾,更不应该给我当妾!”
“哲瀚,我们薛家会对她好的,你看她来济世堂学医我们亏待她一点没有,再说了,她怎么就不能给你当妾?她是个好姑娘,娘没说她不好,可她终归是个女人,女人就是要伺候男人的,妻也好,妾也罢,她早晚要嫁人。”
“娘,我不能对不起瑾儿,我答应过她,只对她一个人好。”
“哲瀚,哲瀚!”
文瑾转身赶忙跑开了,这一天,还是来了。
这个年,是文瑾准备的最熬心的一个年,她自己心里清楚哲瀚被他娘叫走过多少次,也每次都能从薛哲瀚的脸上看出来一定又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她虽心里焦急,可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然而,事情,还是来了。
年三十,秋夏之来了。
年夜饭上,薛夫人对秋夏之的态度几度让文瑾崩溃,先是坐在了薛夫人身旁,再是夹菜,还让她贴身的下人给秋夏之斟酒,没说几句话,一个灵巧的丫头就被薛夫人叫道了她们身边。
“这是杨桃,管家前两天才买来的新丫头,长得还算俊,主要是有眼色,干起活儿来也利索,以后,就给你了。”
“薛夫人,不用了,真的不用了。”秋夏之赶忙摆手道。
“什么不用?给你了就给你了,我给的人你还有不要的道理?!再说了,你来我们薛家也不少日子了,算一算也都两年多了,都快赶上儿媳妇进我们家门的时间了,一直没个人伺候,不好,人家见了会笑话的,再说了,你爹把你托付给我们,我们哪有怠慢的道理!”
薛夫人的一席话把秋夏之说的泪光嘤嘤,好不容易能说出个完整话了,“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