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哲瀚慢步进了凉亭,“你怎么会来?娘知道吗?”
“恩,我是跟娘一块儿来的。”
“娘?娘怎么会来济世堂?”薛哲瀚伸手擦了一下文瑾额间的汗。
“哦,娘这两天有点儿咳嗽,过来开副方子,抓点药。”文瑾的眉眼笑开了花。
“娘咳嗽?你怎么不早点儿跟我说?”薛哲瀚的手顿了顿,随即放了下来。
文瑾察觉到了夫君的不悦,便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薛哲瀚似是觉得刚才自己的态度不太好,便放缓了语气,“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这几天济世堂里太忙了,刚到了几批新药,一边还要帮着验货,一边还要跟着爹看病人,确实疏忽了你跟娘,我,我就是有点儿着急。”
文瑾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告诉夫君自己没事,薛哲瀚伸出手摸了摸文瑾的头,以示安慰。
“哲瀚。”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引得文瑾和薛哲瀚同时回头。
“哦,夏之。”薛哲瀚转身笑了笑。
文瑾抬起头看着薛哲瀚,两只眼睛似是在询问着来人是谁。
“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薛家少奶奶吧。”被薛哲瀚唤作“夏之”的女人笑着进了凉亭。
“瑾儿,这是咱们济世堂的秋夏之;夏之,这是我妻子,文瑾。”薛哲瀚大方的介绍着两个人。
“少奶奶好。早先刚到安州的时候,便听说了薛少爷成亲的事,一直想着要去府上拜访一下,也好见见伯父伯母,可没成想,刚到济世堂就赶上了这些事,忙得不可开交。”秋夏之大方得体的欠身行了一礼,又笑着说道。
文瑾事最讨厌这些读书人说的一些书上的话的,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听懂了哪些,听进去了哪些,于是抬起头,冲秋夏之笑了笑,又冲薛哲瀚笑了笑,然后悠悠然的说了句:“客气,客气。”
“小姐,夫人出来了。”豆豆忽然跑了过来,说完才看见了姑爷,于是瞟了一眼小姐,悻悻的低下了头。
文瑾看了一眼豆豆没有说话,自己也知道济世堂这两天忙,于是恋恋不舍得看了薛哲瀚一眼,小声地说:“这两天你要是有时间就回来休息一下吧,别把自己累到了。”
薛哲瀚笑了笑,没有说话。
回来的路上,文瑾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秋夏之,她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呢?
这个问题没两天就有了答案。
那天一早,文瑾刚吃了午饭准备回去小憩一下,豆豆就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文瑾一看豆豆的表情,鞋也没穿,就跑过去关上了门窗,拉着豆豆坐到了床边。
“怎么样,怎么样,打听到了什么?”
“打听到了,打听到了,我去济世堂给夫人拿药的时候问了店里的伙计,是他们告诉我的。”
“店里的伙计?可靠吗?他们知道的真切不真切?”文瑾身子往后撤了撤。
“真真的。”豆豆缓了口气,接着说,“店里的伙计告诉我,这个秋小姐是两个月前到的咱们济世堂,听说是薛老爷一位故友之女。”
“故友之女?”
“是呢,听说啊,这个秋小姐是庶出,她娘年初的时候患了重病,没了,后来,家里的那些个亲戚就都欺负她,秋老爷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她送到咱们济世堂了,对外面说的是学艺来了。”
“学艺?什么意思?”文瑾咬了咬下嘴唇问道。
“说是这个秋小姐因为早先她娘身患重病,自小就学医,想要医治她娘,后来学着学着倒也成了他们那里小有名气的大夫了,虽不像咱们济世堂一样挂个牌匾,正规接收病人,但邻里街坊的有个小毛病就都去找她,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不招家里人待见吧。”
“这样啊,那听起来还是挺可怜的。”文瑾歪了一下脑袋,撇撇嘴,“那,店里的伙计有没有跟你说她跟少爷的关系······”文瑾又试探性的问了问。
“这个······”豆豆低下了头。
文瑾死死地看着豆豆,豆豆终于还是哭丧着脸抬起了头,“小姐,其实店里的伙计跟我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的,就是,就是······”
“别跟我说废话,我管她秋夏之秋冬之什么的,从地里冒出来的也好,五指山上跑出来的也罢,都跟我没关系!问题是她到底什么意思!”文瑾尽量压低声音怒吼道。
“小姐,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店里的伙计说,就说,咱们老爷说秋小姐的医术比姑爷高,让姑爷多跟着秋小姐学着点儿。”豆豆眼珠子转了转,半天挤出这么一句话。
文瑾一听,心里总算松了一下,可也知道是豆豆安慰自己的,于是私下里盘算着这事,还得亲自出马。
就在文瑾寝食难安的日子里,薛哲瀚听话的回了家,文瑾衣冠不整的躺在床上看着面容有些憔悴的夫君在一丝一丝抚着自己的发,于是用手又蹭了蹭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别蹭了,眼睛都红了。”薛哲瀚温柔的握着她的手。
“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济世堂的事你都忙完了吗?爹让你回来的?你回来见过娘了没有?”文瑾连珠炮似得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薛哲瀚淡淡的笑着,说:“你到底让我回答哪一个?怎么我一回来你就有这么多的问题。”
“不问了不问了,你吃过饭了没有?哎呀,身上的衣服都脏了,豆豆没去给你送衣服吗?那我让豆豆给你准备洗澡水······”文瑾说着就掀开了被子,双脚还没落地,却被一股力量卷进了一个怀抱。等文瑾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低头,却闻见了一身的药草香。
“别折腾了,让我好好躺一会儿,我真的是有点儿累了,累了······”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文瑾抬起头,看见薛哲瀚已经闭上了眼睛。
小两口腻歪了没几天,文瑾就从豆豆口中得知了那个秋夏之仿佛是病了。
文瑾吐了一地的瓜子壳儿,猛喝了一口水,差点儿没呛死自己,“我就说一大早哲瀚就被爹叫去了济世堂,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小姐,姑爷去济世堂八成是因为要帮着老爷看病人吧,应该不是······”豆豆被文瑾那道凌厉的目光一惊,后半截儿的话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走!去济世堂!”文瑾一拍桌子狠狠道。
“少奶奶,马车备好了。”忽的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文瑾抬头看了一眼豆豆,豆豆幽幽地说:“小姐,夫人早饭那会儿说让您陪着去庙里上香呢。”
文瑾搀着薛夫人慢步进了观音寺,却瞧见身边走过的都是她这般陪着婆婆来上香的,于是赶忙顺手擦去了满头的汗。
“瑾儿啊,娘不是着急,你刚嫁进我们薛家才半年,哲瀚又忙,我知道,难为你了。”薛夫人拍了拍文瑾的手,文瑾额间又冒出两个豆大的汗珠。
文瑾学着薛夫人的模样在身后双手合十祈祷着,余光却瞥见了身旁的豆豆正捂着嘴咯咯的笑,于是便狠狠瞪了一眼豆豆。
回来的时候,文瑾跟薛夫人说有些担心秋小姐,想过去济世堂看看,薛夫人很好奇的问她俩什么时候见的面,文瑾便一五一十的说了那天的事,薛夫人笑着点了头,边拍着文瑾的手边夸赞文瑾乖巧懂事,文瑾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到了济世堂,文瑾没有惊动任何人,按照豆豆指的方向便自己一路奔着秋夏之的房间去了。
文瑾正想着敲开门第一句话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房门忽的便开了,惊得文瑾猛地抬头,迎面撞上的却是薛哲瀚。
文瑾觉得这个画面有点儿尴尬,想说点儿什么,却没成想薛哲瀚先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文瑾想着应该怎么回答呢,却听见屋里一个柔弱的女声响起,“咳咳,哲瀚,是谁啊?咳咳,咳咳。”
文瑾的眼睛向里面瞟了一下,又定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夏之,是瑾儿,瑾儿她来······”薛哲瀚的话却被文瑾截断了。
“秋小姐,听说你病了,我特地过来看看。”这下薛哲瀚有些傻眼了,心想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络了?
“哦,是薛少奶奶啊,哲瀚,你怎么不让薛少奶奶进来呢,快,快进来啊。”屋里秋夏之的声音再次伴随着咳嗽声响起。
文瑾看了一眼薛哲瀚,便闪身进了屋。
“听说你病了,我就过来看看。”文瑾在这种时候,嘴笨的厉害。
“没什么,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大惊小怪的。”秋夏之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看着文瑾身后站着的薛哲瀚,“都是精通医术的,就是不慎感染了风寒,没什么大碍的,薛老爷和你这位薛大少爷都太大惊小怪了。”
文瑾一听,哦,原来是风寒啊。
“这怎么能是大惊小怪呢!你可是我们济世堂的贵客,我爹的故友之女,在我们家才呆了没几天就病了,这让你爹知道了,可不心疼才怪呢。”文瑾刚想开口说点儿什么,薛哲瀚却走了过来抢去了话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