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意思,我看姑娘的腿伤还是有挽救的余地,今日请了一位大夫来给姑娘看看。”冉冬忽然一笑,话锋一转。
“公子,谢潦回来了。”小稳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还挺快的,让他进来吧。”冉冬笑着看向文瑾说。
文瑾随着冉冬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与她同样跛腿的年轻公子着一身青衫随着小稳进了屋。
“谢潦,这位文姑娘你之前见过的。”冉冬淡淡的笑着。
虽是四月,可路赶得急了些,青衫公子擦了擦额上的汗,便颔首向文瑾行了一礼,“姑娘都醒了,看来还是身体底子好,我就说了,没什么大碍的,公子不用担心。”
文瑾有些迷糊,“你见过我?你是······”
“哈,你不回来,就成了我在文姑娘面前居功了。这是谢潦,先前救你的,就是他,我只不过是搭了个手。”冉冬半开玩笑道。
“诶,公子说得什么话!人是公子救回来的,我只不过给姑娘把把脉,开开药······”青衫男子忽然顿了顿,觉得这话越说越变味儿,猛然回过神来,“诶,不对啊,这话怎么说着说着就······”
“行了,谢潦,你就别绕她了,文姑娘本来就不明白了!”小稳站在旁边笑道。
“嘿嘿嘿!”谢潦尴尬的笑了笑。
“文姑娘,你放心,谢潦是我府上的人,不会泄露你的身份,另外,他还略懂些医术,让他帮你看看腿吧。”冉冬终于意识到了身后还有个云里雾里的文瑾。
“你说的大夫就是他?”文瑾这才仔细观察着对面的青衫男子,虽没有冉冬般容貌精致,可眉宇之间的英挺却也有着不同于冉冬的俊美,不过是个下人,却个个看起来都不庸俗,这个冉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文瑾心想着,可对面的谢潦却开了口。
“文姑娘,先前给你看病时就注意到了你腿上的伤,后来我又让小稳在给你换药时观察了一下,听小稳的描述,你腿上的伤应该是先后三次被利器所伤,还都伤在了同一处,只是我一直没有亲自看过伤口,到底是怎么样,还实在难说。”
“不知文姑娘是否介意,如果姑娘真想医好腿上的伤,不妨让谢潦一试。他的医术,在城里虽不是最好的,可我府上的人生病,还从未到外面请过大夫,就连在下也是。”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文瑾想着老董都拿她的没办法,更何况,她一被人休了的朝廷钦犯,能留着条命就不错了,腿跛一点也无所谓的。
“如果姑娘是担心······”冉冬看了看谢潦,又看了看文瑾。
“不不不,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算了,这个冉冬脑子里到底在算计什么,自己也不知道,还是顺了他的意思,省得人家背后说自己不识好歹,“我不介意,不介意,那谢大夫现在要看吗?”文瑾说着,就把裙子撩了起来。
“啊!”小稳忽然尖叫一声,赶忙捂住双眼转了头。
文瑾被小稳这一声叫给叫的迷糊了,“诶?你捂什么眼睛啊?嫌我脏了你的眼?!”
冉冬低头咳了两声,没有看向文瑾,而是看着谢潦道,“你带文姑娘去帘子后看吧,小稳,你去照顾着点儿。谢潦,谢潦?”
谢潦猛地回过神来,脸都红到耳根了,赶忙低下头,四处乱看起来。
文瑾也觉得自己玩笑开得有点过了,于是说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也,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帘子后面是吧,小稳,你过来把帘子放下来,来啊!”
小稳看了看冉冬,小跑着过去。
“啊!”冉冬手中的杯子一阵,帘子后,是小稳短促的一声吃惊,然后片刻后谢潦就掀开了帘子,文瑾也整理好了衣衫,跟着小稳一起走了出来。
“怎么样?”冉冬问。
“这个,不太好说。”谢潦坐在了冉冬旁边,低头想了想。
“什么意思?”冉冬看了看文瑾,再次问道。
“文姑娘腿上的伤处理得很及时,以至于没有落下什么病根,只是姑娘最后中的这一剑,也实在是太深了。”
冉冬没有搭话,示意谢潦往下说。
“这最后一剑,可以说姑娘当时是深可见骨,不过幸好给姑娘治伤的这位大夫手法干净利落,剔除了腐肉,及时缝合了伤口,用药也是及时的。”
“那我为什么走起路来还是会觉得使不上劲,只能一瘸一拐的?”文瑾问道。
“姑娘受的这最后一剑,怕是伤及筋骨,损坏了筋脉。”谢潦看了一眼冉冬。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好不了了,是吗?”文瑾垂下头,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只是不甘心罢了。
“倒也不是没得治,只是不知姑娘可否让谢潦一试?”
“怎么,你有办法?”冉冬问。
“如果姑娘同意,我可每日给姑娘施针一试,再配上我的药方,我想还是可以有所期待的。”谢潦忽然微微一笑。
“你看呢,文姑娘?”冉冬看向文瑾,文瑾看看两人,半晌才回答,“你们,让我想想。”
————————
傍晚,冉冬站在莲花池边没有说话,却早已察觉到了身后人。
“冉公子,我听春妍说,你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是不是因为······”文瑾说了两句,见冉冬丝毫没有回头搭理她的意思,于是硬着头皮道,“我,实际上,我是有些话想跟公子说。”
“是吗,那姑娘请讲。”冉冬转身,嘴角依然挂着那一丝微笑。
“我······今日公子特地谢大夫来给我看腿,加之先前公子对我还有救命之恩,我,我看就不牢冉公子费心了,今日我听小稳说,再过几日城外的桃花就都要开了,届时城里会有很多人赶到城外赏花的,我想就趁着那个时候出城吧,我在公子府上叨扰了多日,给公子也添了不少的麻烦,我想我还是先走,毕竟我是朝廷钦犯,倘若日后被人认了出来,多少还是会给公子再添麻烦的。”文瑾一口气说完了憋在肚子里的话。
冉冬看着文瑾,只是笑笑,缓缓道:“这个,我就不太明白了。回到在下府上,原是姑娘自己做得决定,在下并没有强求姑娘,不过既然姑娘回来了,说是腿伤未痊愈,那在下让谢潦为姑娘看腿,这又有何不妥?姑娘昨晚刚回来,今晚就说要走,你把在下可弄得不明白了。”
文瑾脑子转了转,除了冉冬一口一个“在下”,实在没听清楚他刚才都跟自己说了些什么,“我,我只是,冉公子,我真的有要事在身,我朋友现在找不到我,一定很着急,我得赶快去跟他们汇合,不能耽误了大家的行程。”
“既然这样,在下觉得最好的方法,便是姑娘在府中等消息。”
“什么?”
“本来是想等姑娘的朋友寻来了再告诉姑娘的,不过既然你已等不及,在下不妨就先说了。”
文瑾诧异的看着对面的男子。
“自从在下把姑娘从山下救起,就在山下周围的村子里留了消息,若如有人下山来寻姑娘,一定会来通知府上的,姑娘就不用四处去找寻你的朋友了。再说了,如果姑娘口中的‘朋友’真得像姑娘你惦记他们一样也在惦记着你,那就不怕他们找不到,如果不是,既然对方都不记挂姑娘了,那姑娘又何必再找回去呢?啊,还有,我看,”冉冬顿了顿,笑着看了一眼文瑾,“姑娘应该是饿了,我让小稳把晚饭给你送过去吧。”
文瑾低头摸了摸刚才抗议了两声的肚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冉冬回了院子。
————————
半夜,文瑾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那个冉冬到底什么意思?
“不行!”文瑾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都被他绕晕了,什么‘在下’,什么‘姑娘’,绕的我一句没听明白,我还是得走,公子他们说不定还在找我!”
黑夜里,文瑾看着漏进一丝月光的窗,认真地说道。
————————
“公子,那位文姑娘真的不走了?”夜都已黑透,可房里的人却还没有歇息。
“春妍,把衣服放下你就回房休息吧。”书案前的人没有抬头,只是认真地看着什么,对还在房里挑明烛火的女子说。
“哦,”女子罩上灯罩,嘟了嘟嘴,忽的想起了什么,“对了,公子,尚品衣阁的徐老板派人来说您前两天在那儿定得衣服做好了,是差人送过来,看不合适了直接改,还是······”
“让小稳过去拿吧,不用改了,我看她今天穿得很合身。”男子依旧没有抬头。
春妍还想说什么,见公子一副认真的样子,实不忍心打扰,于是放下刚洗干净的衣衫,出了门去。
冉冬忽的觉得眼前一暗,抬头望了望半掩的窗,熄灯了,她应是睡下了,终于放下手中的信,独自踱步到窗前,望着那刚熄灯的方向,桌上来信的落款,是一袭温婉的小楷撰写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