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长鲸也不睡觉,闲的无聊,钟侯川便陪着长鲸解闷,到了下午,果然天气又变了,大风吹的窗子咂砸作响,长鲸杵着脑袋看着门外的山风刮的院子里的树摇摇摆摆,钟侯川抬眼满屋扫过去,居然发现一个针线篮,觉得新奇,便过去拿过来问道:“你还会女工么?”
长鲸抬眼一瞅,随口答道:“前几年老头和几个叔叔们打扫祖祠发现了我娘当初给他的荷包,我娘的绣工自是一绝,老头就非要我也学,还特地给我找来几个绣娘教我,非要我绣一幅什么牡丹,那种艳丽的东西,一看就不讨我喜欢,哪有心思学?”
钟侯川仔细端详着篮子里的两幅绣品,那副绣好的牡丹配色明丽,手工鲜活,应该是出自绣娘之手,另一幅歪歪扭扭,好几处还皱巴巴的,大概是线抽的太紧了,只完成了三分之一就罢工了。
长鲸突然想到什么,惊喜的转身对钟侯川道:“我教你一个我独创的手技怎么样?”
钟侯川不解的看着她,长鲸拿过篮子,随意挑出根带着绣线的绣花针闭眼瞄准着窗子,一边对钟侯川道:“你信不信我能从这采到花?”
钟侯川表示很怀疑,长鲸二话不说示范起来,瞄准了纱窗用力把绣花针发射出去,不知怎么的那根绣线格外的长,等篮子里的绣线停止抽动,长鲸用力一拽,那根绣花针便带着一朵花从窗外飞进来了,纱窗光荣的挂了一个洞。
长鲸得意道:“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怎么样,要不要学?”
钟侯川对隔窗取花并不诧异,到是被长鲸的内力所折服,随后道:“所以你就用这招躲开了女工?”
长鲸得意的道:“那是,老头那会儿猴精,知道我不会学,特意和我比武,我输了他就把我关在屋子里,告诉我,什么时候学好绣品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没办法,跟着绣娘学了几天,别说绣娘看不下去,我自己都看不下去,可人家绣娘又不敢走,非得让我学出一副绣品来,我每天闲着无聊就开始练习飞针,后来看到院子里有花,便隔窗采了个花进来,飞了几针把花钉在帕子上,跟着就让人告诉老头我绣品完成了,老头以为是真的,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你是没看到,他当时看到这个脸都气青了,那绣娘吓的连夜跑下山去,至今不敢露面。”
钟侯川:“.…..”
长鲸真诚的看着钟侯川,不等开口,钟侯川猜到长鲸要拉他学飞针便抢话道:“我对你们这个地方一无所知,要不你和我说说这个寨子吧。”
长鲸也不强人所难,便转话道:“这个寨子叫绿林郡,光是这样的名字就看得出来老头的学问也有限,绿林的说法大概是他崇尚英雄故事吧,至于郡呢,他想自己独立拥有属地由自己管辖,但又不能让天下人诟病说他叛国,所以取了这么一个不雅不俗不上不下的名字。老头为表决心还和三个叔叔改了名字,老头叫韦霍,二叔叫韦乱,三叔叫韦江,四叔叫韦山,没什么实际意义,就是为了气官府。这以前是风景秀丽的峦山,当然现在也很秀丽,我家老头跟三个叔叔当年因为受不了官府的压迫和无人道的剥削所以联合村民占山为王,这么些年的经营下来,也不知道老头怎么做到的,不仅和外地通了商,还和很多外族人结了契约,很多商人都会来这谈生意,老头就坐着等分成,他借鉴军中纪律成立了两支绿林军,一支护着寨子,一支护着山下经商的往来商客,偶尔也路见不平的去替山下百姓伸个冤断个案,好事也做,钱也照收,好在他办事公正,所以名声也算好的。百姓们失去了对官府的信任后,官府一气之下放火烧山,没想到自个儿被收拾个底朝天,此事上报到朝廷以后,不知怎么的,朝廷反倒站在我们这边,不仅没有管制苛责,反而撤了这的地方府衙,只要绿林郡承诺保证这一方百姓的衣食安全,便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做干涉,也正是因为这样,很多人开始涌入绿林郡,因此山下的情况很复杂,鱼龙混杂,不过只要绿林军一出,不管哪个道上的,都会给三分面子。”
钟侯川听后有些诧异,还有些庆幸:“所以你这才会有那么多勋贵人家才会用的物什。”
长鲸笑道:“这些算什么,贡品我都有好多,也不知道远在皇宫的那些人怎么想的,这些东西明明没什么稀奇的地方,非要人大老远的给运过去。”
钟侯川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还好山高皇帝远。’
长鲸刚想说话,钟侯川便咳嗽了起来,长鲸又土匪似的把钟侯川扛起来放到床上:“按时辰看,该吃药了。”说完不等钟侯川回复就大步跨出去烧水给钟侯川滚药喝。
长鲸嫌屋子煮药有味道,总是在院子里煮,没想到水烧到一半下起雨来,眼看着水快沸了又不好扔下,仗着身体好干脆立在雨里等,钟侯川看到门后有一把伞,撑起伞就跑出去,因为没有长鲸高,又不想撑的让长鲸不舒服,便踮着脚伸长了手给长鲸撑伞。长鲸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动,这样在雨里给她撑伞的,钟侯川是第一个。
看着他踮着脚,身体不稳的晃来晃去,虽然长鲸知道他是男儿身,但是这身女儿装扮又捎带些许病态,还有些楚楚动人的样子,长鲸看水开了,弯腰下去拦腰抱起钟侯川,一只手还空出来拎着刚烧开的水壶,慢悠悠的走进屋子去了。
钟侯川被这样的抱着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虽然从小不得已都是扮女装,但家里人都是把他当男孩子看,就算之前长鲸把他扛起来,也可以接受,毕竟人如其名,长鲸,土匪也!可是这样被人当做女孩子一样的小心翼翼抱起来倒有些不知所措。
长鲸看他的衣服基本也湿透了,便把自己小时候穿的女装翻出来给钟侯川:“这是我小时候的衣服,也是我娘给我做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你暂时换一下,明天我让老头给你买几身衣服来。”
钟侯川换完衣服后,看着长鲸正在用沸水滚药给他,着急道:“你怎么不换衣服,你也湿透了。”
长鲸笑道:“我这身子在大雨里淋一夜都没问题,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瘦的跟小鸡似的。”
钟侯川:“.…...”
长鲸把药递给钟侯川问道:“对了,要不要顺便给你也做几套男装,我也想做几套衣服。”
钟侯川一下被呛到,这明明牢牢记得自己是男儿身,刚才还刻意当女孩似的照养,这个长鲸怎么回事?
长鲸见他为难,便自顾自的道:“那就还给你做女装,我去讨几身男装。”
正说着,听见有人往院子来,不知钟侯川怎么了,敏感的躲了起来,长鲸细细一看,撑伞走来的正是齐赢,齐赢收伞整理了一下仪容才进长鲸的屋子。
长鲸稀奇的问道:“齐赢哥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齐赢笑道:“不知道大当家怎么了,今天特地去找三婶,说是学做芋饼,碰巧二叔也在,才知道大当家好像又犯了你的事,正想办法来请罪呢,这不,不等他来又被范伯叫走了,二叔也跟着一道去了,只好委托我送过来了,二叔还特地让我带了一个小狐狸的糖人给你。”说着,把食盒放到桌上。
长鲸拿开食盖一看,做得那么丑,果然是大当家的手笔,随即脸上嫌弃的样子毫不掩饰的浮现出来,齐赢忙解释道:“味道没差了,我们替你试过了,只是模样…差一点。”
长鲸嫌弃道:“这叫差一点?这叫差了二里路!”
齐赢笑道:“好了好了,总归是大当家的一点心意,今天下午本来要去商路上谈买卖的,后来为给你赔罪都推了,你知道的,大当家对白花花的银子可是着迷的狠,可见你还是比银子重要的。”
长鲸捏起拳头就抡过去,齐赢闪的极快,长鲸跟着就和齐赢动起手来,齐赢闪躲之间看到睡榻后仿佛有东西,刚想过去看,长鲸一下挡住他。
“诶诶诶,干什么?干什么?我刚养的小鸡,被你吓到怎么办?”长鲸说着就把齐赢拦回桌边。
齐赢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养动物了?”
长鲸拿起雨伞就推齐赢出去:“老头前几天送的,别好奇了,快回去吧,我要给他喂食了,陌生人在它会惊着的。”
齐赢以为是个稀罕物,好奇的探了好几次头,满脑子疑问,什么小鸡长那么大个,羽毛是绸缎的?难不成是稀罕品种,长鲸给它套衣服了?应该是,大当家送长鲸的东西都是稀罕物,肯定是这样。
看着齐赢走远了,长鲸才同钟侯川道:“出来吧。”
钟侯川脸色并不好看,嘟囔着:“我不是小鸡。”
长鲸看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忍不住抚掌而笑,而后招手道:“过来尝尝你师父的大作。”
钟侯川听话的过去了,拿起一块芋饼,漫不经心的啃了一口:“还可以。”
长鲸见钟侯川也这么说,便拿起一块尝了起来,勉强算是过关吧,钟侯川吃着吃着,放下芋饼,长鲸见他垂头问道:“怎么了?不合口味?”
钟侯川抬头道:“谢谢你!”
长鲸无所谓的答道:“小事,看你的装扮就知道肯定有难言之隐,既然不想见外人就不见好了,也省得他们知道了跟看活宝似的天天跑我这来…我不是个好奇的人,对你的故事也不感兴趣,既然老头把你交给我了,我想自然有他的用意,总之你放心,我会护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