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鲸如愿以偿的待在草庐里,四叔故作不满道:“好好的床不去睡,非要赖在这,那我睡哪?”
长鲸不理会四叔,四叔又愤愤不平的在地上铺了草席,躺下睡了,嘴里还一直嘟囔个不停,长鲸笑了笑又闭眼睡着了。往后两天,长鲸发现自己待在这除了给四叔添麻烦之外,并未起到任何帮助,于是又悄悄的拄着盲杖回去了,走过一次的路记得返程未必记得摔跤的地方,于是长鲸又一路摔回去了。大当家和四叔又急的到处找长鲸,找到的时候长鲸正好踏进院子,大当家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要把她绑起来泄愤,四叔好说歹说才把绳子抢过来。
长鲸听脚步是大当家过来了便假意抱歉道:“没通知你们一声擅自回来了,不生气吧?”
大当家压着怒火道:“你要不猜猜看?”
长鲸笑道:“以后不会了,等我眼睛好我再去,眼睛不好我就一直待着不出去,行么?”
大当家气哼一声:“怎么现在会说人话了?”
长鲸反驳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咯。”
大当家气的转身就走,四叔进来弹了一下长鲸的额头:“小丫头片子,以后再乱跑不知会一声我就把他转移到别处去,看你怎么找。”
长鲸探手抓着四叔的胳膊撒娇道:“我知道四叔最好了。”
四叔又四处看了看,带着长鲸进屋后才小声道:“你能老实待着最好不过,你要是频繁往那跑,引起其他人注意,我和你爹的心思就白费了,这事我和你爹连你二叔三叔都没说。”
长鲸想了想后点头,四叔这才放心的拍拍她的头道:“乖一些,若是老天有眼,会成全你们的。”
长鲸有些难为情的推着四叔出去:“行了行了,你忙你的去。”四叔笑着出去了,长鲸关上门后又凭着感觉走到睡榻前,慢慢思索着,这个人身上到底有多少不能说的秘密,以至于需要如此的隐藏和伪装,甚至是假死,当晚长鲸在睡榻上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她眼睛又朦朦胧胧的能看见了,长鲸安安静静的待了几天,直到眼睛完全恢复才又出门。
长鲸溜达过去找四叔,四叔正准备好草药打算去药庐,长鲸便同行,一路上长鲸好奇的问了四叔,才知道钟侯川原来是这样的身世,按他以前的打扮,说是大家闺秀也没毛病。长鲸看钟侯川的气色越来越好了,便问四叔:“这样他是不是很快就会醒了?”
四叔皱眉道:“不好说,我也没多大把握。”
长鲸看着钟侯川自言自语道:“难怪第一次遇刺的时候你一直对我说对不起,可是,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你一再的挡下匕首,挡下暗器,挡下一切的伤害,自然不会在乎是不是受你牵连,你怎能不管我而一心求死呢?”长鲸看着钟侯川毫无表情的脸,随后又无奈道:“如果能再来一次,估计你还会如此……怎么就摊上你了呢?”
长鲸郁闷的又回去了自己的院子,抱着焦尾奏了那首《白头吟》,随后去找了大当家,范伯正在和大当家商讨,见长鲸过来了便和大当家快速处理完出去了,长鲸给大当家倒了杯茶,大当家受宠若惊的看着长鲸,长鲸等大当家喝完茶了才严肃的说道:“老头,我想好了,我要嫁给钟侯川。”
很清脆的破碎声响起后,长鲸用脚把从大当家手里掉下去摔碎的茶杯推到一边去,又重新倒了一杯递给大当家,大当家半天没缓过来,长鲸又十分孝顺的过去给大当家捏肩道:“是不是今天事多累着您老了?”
大当家难以置信的把长鲸拽到跟前问道:“你知道他什么身份么?”
长鲸无所谓的回道:“知道啊,四叔和我说了。”
大当家皱眉看着她,长鲸又很认真的蹲在大当家跟前,拉着大当家的手伏在他膝盖上道:“正因如此,我才要嫁给他啊,不然以后谁保护他?再说了,我和他掉落悬崖的时候,你们不是对外宣称他已经亡故了么,现在不正好么?”
大当家有些着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他现在的样子能不能醒都不知道,能撑多久我们也不知道,即使这样你也要嫁给他么?”
长鲸抬头对上大当家的眼睛轻声道:“我就在这陪着你一辈子,如果他能醒最好,如果没能醒过来,也不影响,你们都好好的在我身边就行了。”
大当家还想说什么,长鲸又抢话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应该也清楚,正如你除了娘以外不会娶其他人一样,我也是,至少嫁给他,我心里有个安慰……因为,除了你以外,我想大概也不会遇到第二个像他这样能为我豁出性命去的人了。”
大当家欲言又止,长鲸又安慰道:“你最近没去看过他吧,他气色又好了很多,说不准一年半载的就醒过来了呢?”
大当家揪心的看着长鲸,长鲸靠在大当家肩膀上,抱着他的手臂撒娇道:“我小时候听婆婆说,女儿家出嫁是要自己做嫁衣的,我的女红你是知道的,所以我想啊,你能不能割爱一下,把娘当年的嫁衣借我一会儿,穿完我又好好的还你,好不好?”
大当家还是默不作声,长鲸使出浑身解数对大当家各种软磨硬泡撒泼打滚,大当家终是点了头。大当家和四叔说了这件事,四叔虽然开心,但心里也是有些隐隐的担忧和悲凉。大当家去小竹屋拿出那套红嫁衣时,满怀惆怅的抱着那身嫁衣在小竹屋呆坐了好几个时辰,嘴里喃喃道:“若你还在,你会同意这门亲事么?她明天要穿上这身嫁衣了,建陶啊,你女儿要出嫁了,你回来看看好不好?”大当家抱着那身红嫁衣莫名的哭成泪人。
长鲸一早醒来去大当家书房不见他,便去了小竹屋,大当家又在竹席上坐了一夜,长鲸过去搀着大当家道:“我想告知娘亲一声,跪哪比较好?”
大当家缓缓起身把红嫁衣放在一旁,长鲸这才看到大当家怀里的牌位,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娘亲的灵位,大当家把灵位放在床上,长鲸跪在床前磕了三个头,轻声道:“女儿来看望娘亲了,今天女儿出嫁,特来告知娘亲,望娘亲在天之灵得以慰藉。”
随后大当家揣着灵位抱着红嫁衣牵着长鲸出门了,走到草庐的时候,四叔已经挂好了红绸,很是喜庆,长鲸换上衣服后,大当家给长鲸梳了个发髻,又亲自替长鲸盖上红盖头,牵着长鲸到堂前,随后把妻子的灵位放在一旁,自己坐在另一旁。
四叔轻声道:“吉时到,行礼。”长鲸左右手交握,等着四叔的指示。
“一拜天地。”长鲸便转身对着屋外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长鲸又转身朝着大当家和她娘亲的牌位跪下叩头。
四叔哽咽了片刻后中气十足道:“礼成!”
长鲸笑了笑,刚准备走,一个人过来搀着她了,空气一下凝固了片刻。
随后这个搀着长鲸的人响起了哽咽又喜悦的声音:“新娘子哪能没有人搀着呢?范伯送你过去。”
竟是范伯,长鲸有点吃惊,但随后也跟着范伯走到了钟侯川身边,把长鲸扶坐在床上后,范伯又往床上撒了很多红枣桂圆花生瓜子笑道:“愿二位永结同心,福寿绵长。”
长鲸又笑了笑,随后四叔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
范伯笑道:“大喜日子,怎么能光你们乐就忘了我呢?我和你说,我自备了酒席过来,一会儿出去喝两杯。”
大当家也有些诧异,随后范伯拉着二人出去了,长鲸盖着盖头坐着有些无聊,便又站起身,对着钟侯川拜了一拜小声道:“总不能因为你躺着就免了这道礼,现在才算完整,不过,等你醒了你必须得给我三拜九叩的拜回来。”
随后长鲸又坐了一会儿,听到院外四叔和范伯喝酒玩笑的声音,又觉得肚子有些饿,刚想扯盖头又怕不吉利,又坐了片刻,闻到饭菜香她实在忍不住了,便抓着钟侯川的手把红盖头扯下来,长鲸这才看到,钟侯川换了身喜服,四叔贴心的把发冠上都戴了红,不知是烛光还是喜服映衬,钟侯川完全不像重病昏迷,面色红润的倒像是睡着了。长鲸戳了戳他的脸,笑道:“我要出去吃饭了,你好好在里面待着。”随后把盖头轻轻盖在钟侯川头上。
看见长鲸出来,大当家一脸黑线,四叔和范伯惊掉了下巴,长鲸道:“我拉着他的手扯下的盖头,不是我自己揭下的,再说了,按规矩讲是他嫁到我家,当然得是他盖着红盖头在里面守着。”
说着长鲸就坐下吃饭,大当家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看着她,四叔咽了咽口水,范伯随即接话道:“话糙理不糙,这样也好,看样子是长鲸丫头也饿了,多吃点。”说着还给长鲸夹菜。
长鲸边吃边问道:“范伯怎么会跑这凑热闹?”
范伯喝了口酒道:“上次我看你拄着盲杖漫无目的的走,担心你出事,便在你身后跟一小段,这才看见越过山头的一间草庐,你比较警惕,我便没跟下去了,后来自己去了那个地方,才知道原来他在这,前几天你和大当家谈话的时候,我本来已经走了,后来发现落了本账簿在那里,随后就听到你们的谈话,今天便自备酒席过来了,怎么也得替你们热闹热闹。”
长鲸笑道:“原来范伯也是只老狐狸。”
范伯笑着喝酒道:“狐狸就狐狸吧,这只老狐狸还能参加你们的婚宴,也算了却心愿了。”
范伯带了很多酒来,和大当家四叔喝得很尽兴,大当家全程没说过话,只是不停的喝酒,喝到最后他倒第一个醉了,范伯因为经常和武师傅喝酒倒也喝出量来了,四叔点到为止就没喝了,大当家喝多了就进屋抱着妻子的灵位碎碎念,也不知他念些什么,看着天色很晚了,范伯同长鲸小声道:“范伯就不久待了,虽然我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你说,但是你也知道,范伯是个粗人,说的不一定中听,但是范伯向你保证,这件事我没告诉一个人,范伯真心希望你们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长鲸刚想和范伯说话,四叔那边就招架不住大当家了,大当家抱着灵位各种撒泼,他一身武力谁也拉不住,长鲸和范伯又过去帮忙拉住大当家,不知是长鲸穿着嫁衣像极了她娘亲还是大当家憋了那么久现在喝多了终于可以释放了,看见长鲸过来就抱着她就哭的稀里哗啦,嘴里嘟囔着:“我以为我能给她定下最好的姻缘,我能为她准备最盛大的婚宴,别说十里红妆,百里红妆我都给她想过,可是怎么就这样了呢?我为她挑选了这么几年的亲事,最后只能这么潦草又简陋,连宾客都没有,我对你不起,对你不起……”
长鲸扶着大当家道:“你没有对不起谁,你做的特别好。”
大当家转头看了看长鲸,有些错了眼,随后撒手了,又抱着灵位委屈的跟个小孩一样,长鲸本来想送大当家回去,四叔和范伯同长鲸讲这样不吉利,让她去守着钟侯川,于是长鲸又快速换下衣服让大当家抱着,范伯和四叔跟哄小孩似的,把大当家哄回去了。
看着大当家他们走了以后,长鲸才进去,钟侯川的红盖头还在盖着,她轻轻掀起一角,看着露出半边脸的钟侯川,跟做贼似的偷偷看,仿佛钟侯川才是新娘,她是个浪荡的新郎官。长鲸盯着钟侯川看了一会儿,才轻轻拿下红盖头。
长鲸也不知这样守着钟侯川有什么意思,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屋里来回转了好几个圈,最后走到钟侯川面前埋怨道:“你说你躺在这,连带着我也得在这守着你,守着也就算了,但你好歹给个回应吧,别只会喘气不会说话啊,不能说话睁个眼总行吧……”
长鲸守到后半夜,实在困,便把钟侯川往里面推了推,在他身旁躺下去了,侧身看着钟侯川的脸,呢喃道:“长那么好看有什么用,只能看看。”随后长鲸又把盖头铺钟侯川脸上,自顾自的睡着,谁知就是睡不踏实,不到一个时辰又醒了,长鲸又把盖头扯过来盖自己脸上,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长鲸又一把扯下盖头,转头看着钟侯川道:“怎么你就能睡那么踏实呢?”
也不知长鲸哪来的脾气,一个劲数落钟侯川,后来自顾自的说多了,又觉得没意思,想着想着又觉得委屈,怎么连成亲也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但是看着钟侯川呼吸均匀的躺着,她又很乖巧的往钟侯川怀里钻,把盖头轻轻的盖在两个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