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不染杂质单纯至极的心愿，让穆望舒心中一暖，招手让她坐到软塌前的圆椅上，揉揉她脑袋，他温和笑道：“哥哥的幸福就是让你幸福。”
“不，哥哥，你在说谎。”芷沅偏过头，严肃指正他。
穆望舒放下手，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病色，芷沅见此，不禁柔和了语气，道：“哥哥，你说过我们是两兄妹，你有事情也不会瞒我的。”
穆望舒望向芷沅，不禁摇头失笑，“你这丫头……”
“这样，为保公平，我先将我的事情告诉你。”芷沅清了清嗓子，小声道：“月华还活着。”
“当真还活着？”整理身上锦被的动作一顿，穆望舒有些意料之外，但又好像意料之中。
在穆望舒看来，那样的一个人不该早逝，更不能毁在匪祸手中，只是，这些话，为免芷沅伤心，所以他从来不告诉她。毕竟在穆望舒看来，若是能让芷沅就此忘了月华，也是一件好事，他从来不认为芷沅和月华两个人适合在一起。
但是，现在——
“你们在一起了？”穆望舒目光悠悠，仿似可以看透一切。
芷沅没有否认，用力点头，应道：“是。”
穆望舒沉吟一瞬，又看向芷沅，挑眉问：“小沅，你应该还有事情没有告诉哥哥吧？说吧，趁哥哥现在精神头还不错，还能扛住你给的‘惊喜’。”
芷沅看见穆望舒一副洗耳恭听状，不禁扶额，哥哥好似对大黑不大满意啊！
“那哥哥你得撑住，下面的话，你或许有可能受到严重惊吓。”
芷沅先给穆望舒打了个预防针，但也有一点护着某男的意思在里面，穆望舒自然也听出来了，不禁嗤笑一声，果真女生外向，瞧瞧，现在都没有怎样呢，就向着那男人了，以后还了得？
芷沅不过是下意识护着点儿晏未央，倒还真没想到居然会因此让晏未央获得娘家人认可再添难度。
穆望舒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正眯着考虑怎么把那个胆敢不知不觉就拐了自己妹妹的人给大卸八块，芷沅下一句话，让正喝水的他，吓得直接喷了出来。
穆望舒被呛得直咳嗽，好大一会儿，才喘过气儿来，示意芷沅可以不用给他顺气了，他一边拿帕子擦嘴角，一边问芷沅：“小沅，你刚刚说什么？”
一定是他听错了，小沅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然而——
“琼沧异姓王晏未央就是月华。”
正暗暗自我否认的穆望舒，听到芷沅确定以及肯定，还加上一句“如假包换”的话，算是真正接受了这个消息了。
不过，穆望舒还是难以置信，不是不能接受国师与王爷的身份转变，而是不能想象二人之间的气质相差。
需知，这二位他也是有所接触的，如果，不说他们是同一个人，穆望舒是万万想不到的。
虽然，国师也不爱与人说话，但是，比起异姓王能直接冻死三丈之内的人来说，国师已经是非常温和了；而且，国师那天人之姿，如何能将他与异姓王丑如夜叉般的容貌联系在一起呢？
实在难以想象啊……
穆望舒正一顿感慨，又突然停下，不对，谁都没有真正看过晏未央面具下的容颜，又怎么知道他真的是丑如夜叉呢？至于那几乎可以冻死人的气场——
穆望舒眯了眯眼，他想，谁都不了解国师，而拥有这样的冷冽的气息才是真正的国师吧！
看穆望舒发愣，芷沅好笑地用手在他面前招了招，“哥哥，回过神来了没？”
挡开她的手，穆望舒盯着她，郑重道：“小沅，琼沧国的局势比起舜华更加紧张，国师……”
穆望舒顿了顿，还是觉得应该改口，免得习惯了后，在人前不小心叫出他的底细来，给晏未央招来不可避免的麻烦。
“晏未央如果是琼沧的异姓王，那他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皇权的压力，还有他那父亲的压迫。这样，你还要和他在一起么？”
闻言，芷沅意有所指地表明自己对待感情的态度，“哥哥，他爱我，我爱他，我们想在一起，那所有一切于我们来说，都不是问题。”
穆望舒眼神闪烁，撇过眼不再看芷沅灼灼目光，良久才叹息道：“小沅，哥哥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哥哥和丹阳与你和晏未央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她就不明白了，既然你爱她，她爱你，那么为什么二人之间就不能在一起呢？
穆望舒转头看向芷沅，微微一笑，道：“因为我们身上都有责任。”
“责任？”芷沅眼眶微红，“难道因为责任，就可以让两个相爱的人放弃对方吗？”
她不理解，因为她骨子里就是自私的人。
在她看来，什么责任也没有哥哥的幸福重要。
穆望舒望着桌上的油灯，许久没有说话，待听到一声“噼啪”灯响，才回过神来轻声应道：“是啊，如果身上背负的责任重过儿女私情，那我和她都会选择放弃。”
“舒丹阳身为一国太女，她的责任自然是对百姓和她的皇族负责，可是，哥哥，你的责任是什么呢？”
“我的责任是遵从本心。”
“遵从本心？”
看着芷沅一脸不解疑惑的呆愣模样，穆望舒也没有多作解释，只重复一句，“是啊，遵从本心。”
他和芷沅是兄妹，身上流的是相同的血，与芷沅想的恰恰相反，他也从不勉强自己，他做的一切皆是遵从本心罢了。
之所以会放弃与舒丹阳的感情，不过是因为与她的感情没有比他心底里想要的更重要罢了。他是穆家少主，他的责任是撑起整个世家，在这乱世之中，护好族人，护好这世间与他最亲近的妹妹。
在这份责任之外，如果真的要承担起另一份婚姻责任的话——穆望舒想起方才方俊拿进来的信，暗叹，他也许会选择那个被辜负的女子吧。
“小沅，不必担心哥哥，你只要把你自己过好了，哥哥也就好了。”
话落，芷沅背过身，抹了两把不可抑制的眼泪，再转过身时，带着鼻音，她道：“可是，我也想要哥哥好。”
“放心，哥哥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