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苏府用膳
自红楼回,慕容澈与苏言风皆是满面愁容。薛子靖向来心宽,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思虑太过也无用处。慕容洁年纪最小,既不知几人所言为何,又不理会朝政之事,自然也是无忧无虑。楚若璃却对苏府的竹子动起了歪心思。
“九嫂,你怎么一直围着竹子转啊,”慕容洁问,“是这竹子有什么不同吗?”
“你看这竹子,不高不矮,不粗不细,我们把它拉下来,”楚若璃笑得狡诈,“你去找盘糕点来,看看哪个人那么好运,就被砸中了。”
“可是我们也够不着啊,”慕容洁抬头看着比院墙还高出一院墙的竹子,“以前来苏府的时候,不曾在此处见过有竹子,怎么今年就有了这片小竹林了。”
“这是去年春时,我种下的,”苏言风自亭中走到两人面前,“阿澈说,楚姑娘许是有了什么歪主意。不知阿澈猜的对还是不对?”
慕容澈和薛子靖随后走来。慕容澈看着楚若璃,嘴角是一丝浅笑。
“慕容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楚若璃一脸纠结的表情,“怎么连我是不是有歪主意你都知道。”
“知妻莫若夫嘛,”慕容澈一笑,“说吧,是有什么坏主意,还要带着洁儿一同为非作歹的。要是被洁儿学去,宫中怕是也没什么安宁日子了。”
“九哥,你这话我怎么听着哪里都不对呢,”慕容洁听这话就觉出了几分意思,一把拉过慕容澈,满面都是要好好理论一番的认真,“什么叫为非作歹,什么又叫宫中没有安宁日子。把宫里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的人,难道不是后宫那几个女人吗?关我何事?”
“好好好,是九哥说错了话,”慕容澈认怂,“是九哥的不对。洁儿向来乖巧懂事,最会为父皇和九哥分忧了。”
“这么说,还差不多,”慕容洁松开慕容澈,又靠近楚若璃,“九嫂,可还要去拿糕点?”
“都被发现了,还拿什么糕点啊,”楚若璃抬眸看一眼慕容澈,觉得甚是扫兴,“还是想点别的什么主意吧。”
“这个时辰了,楚姑娘还是安心入席吧,”苏言风看苏夫人身边的侍女匆匆行来。
“公子,夫人说可以开席了,”侍女低头行礼,“请各位贵客到席间入座。”
“言风家一道东坡肉,是我在京城吃过最好吃的,”薛子靖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阿澈,你说是不是?”
“我倒想知道是什么滋味,”慕容澈一笑,“这肉一上来,就被你薛三公子占了,谁也动不了半筷子。”
楚若璃和慕容洁对视一眼,有了目标。
晚膳设在了翠竹厅,陈设虽简单,却也是样样精致。
苏崇道和苏夫人还在在厅中一旁的小桌上下棋。
“老爷,你把这个子不能下在这里,应该走这个位置,”苏夫人拿起苏崇道刚落的子,自行放到了她说的点上,又开开心心的拿了自己的棋子,落在一处,“这样才对。老爷,这盘又是我胜了。”
“行行行,夫人又赢了,”苏崇道笑呵呵起身,“孩子们都来了,入席开宴吧。”
楚若璃有些吃惊,没想到人人口中那个治家严谨,极重家规的苏老大人,在苏夫人面前竟是如此的模样,倒也十分得可爱。
“入席,都快坐吧,”苏夫人赢了棋局,自然笑得合不拢嘴,“王妃,公主是头次来,不必拘谨,就当是在自己府上一样。子靖可是向来没把自己当作过外人。”
楚若璃喜欢宴席所用的圆桌,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才有一家人的感觉。每每宫宴,说是家宴,却让人十分拘谨,君臣父子分得甚是明白。
“伯母,你这话,我怎么听着像是在说我脸皮极厚呢,”薛子靖落座,“我在府上常来常往,住上几日也是常有的事,难道伯母不喜欢我来?”
“母亲倒是盼着你常来,”苏言风给薛子靖倒上一杯酒,“总觉得只有你来的时候,府上才热闹一些。”
“子靖成了亲,怎么没带夫人来?”苏夫人问,“我倒还没好好跟子靖的夫人讲过话呢,虽见过几面,却总是不得亲近。远远看去啊,是个温婉大方的姑娘,模样又端庄,我倒想有个这样的女儿呢,可惜只有言风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儿子。”
“我又如何让母亲不省心了,”苏言风却是无奈,给苏夫人倒上一杯酒,“那儿子就敬母亲一杯酒,母亲且消消气。”
苏夫人看向苏言风的眼神,皆是欣慰,饮了满杯的酒。
“巧心,怀了身孕了,”薛子靖笑得傻乎乎,“大夫说不好让她着凉的,我想着出门走动总归是要吹风的,就让她在府中安心待着了。等孩子出世,就让他认伯母做干奶奶,也多两个长辈疼惜。”
“嗯,甚好,甚好,”苏夫人开心,给薛子靖夹个鸡腿,看着苏言风,又叹气,“也不知言风几时才能成亲,让我抱上孙儿。”
薛子靖看向慕容洁,苏夫人也看向慕容洁。
楚若璃搡了慕容洁一下,慕容洁夹到嘴边的肉,就掉入了碗里。
“九嫂……”
慕容洁才想说话,就被楚若璃的目光引着看向了苏夫人。
“伯父伯母,洁儿下午无礼,多有得罪,自罚一杯,”慕容洁放下筷子,举着酒杯起身,“我今日回去,就想办法让父皇给言风哥哥和徐家姐姐赐婚。”
苏崇道和苏夫人对视一眼,又看一旁低头窃笑的楚若璃,大概明白了几分。
慕容澈给楚若璃夹着菜,鬼主意就属她最多。
“言风,怎么不给王爷和王妃倒酒啊,”苏夫人注意到细节,问苏言风,“王爷向来是爱喝这女儿红的。”
“璃儿不喜酒味,我便不喝酒了,”慕容澈握着楚若璃的手,“父皇也知此事,近来宫宴都特许我们夫妇以茶代酒。”
“原是如此,”苏夫人又想起些什么,看向薛子靖,“子靖,你夫人既怀有身孕,你也不该再饮酒了。她若是害喜的厉害,你这一身酒味的回去,岂不是让她更加难受?”
“小酌几杯,巧心还是同意的,”薛子靖又一杯酒下肚,美滋滋,“以前还能喝个醉,如今是不行了,只能意思意思。不然别说巧心了,就是我母亲,也能给我腿打折了。”
“方才公主所言,可当真?”苏崇道还是担心,“当年公主尚在襁褓,我与先太后便定下了你与言风的婚事。只是如今言风与徐家姑娘有了情意,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毕竟是相伴一生之人,言风自己的想法,也十分……”
“伯父,”慕容洁打断了苏崇道的话,“我一直将言风哥哥当作自家哥哥看待的,因此这桩婚事,我本也就没有打算答应。便是父皇降旨,我也会到殿前闹上一闹,就如当初九哥一样。”
楚若璃喜欢慕容洁,也喜欢徐莹莹。一个纯真,一个率性,两人性格大同小异,这异处也让两人更加可爱之处。
徐莹莹出身将门,自幼长在校场,也曾上阵杀敌,当是巾帼英雄,性子耿直豪爽,虽有女儿家的娇羞,却极少展露于人前。与苏言风这个谦谦君子相配,确为佳偶。
慕容洁长于皇宫,在先太后膝下长大,后宫纷争也不会牵涉到她,她一颗童心未泯,阴谋诡计前,她便是白纸一张。该给她寻个心地淳厚之人才行。
“东坡肉来了,”薛子靖吸着鼻子,闻到了等了好久的味道。
苏言风和慕容澈颇为无奈。每年如此,对于苏府的这道东坡肉,薛子靖的鼻子灵得堪比狗鼻子,老远就能闻见。
果不其然,薛子靖话音才落,便有丫鬟传菜。
楚若璃和慕容洁显然没有让薛子靖再独占这道东坡肉的打算。传菜的丫鬟才进门,慕容洁就按住了薛子靖的筷子。
“看来今天是热闹了,”苏言风看慕容洁这架势,摆明了不打算让薛子靖碰的。
东坡肉上了桌,掀了盖,香味钻入几人鼻中。苏崇道和苏夫人各夹了一小块,便可让小辈分事。
薛子靖早已垂涎欲滴,想动手,可筷子却在慕容洁的手下。
楚若璃慢慢悠悠的夹起一块,自薛子靖面前过,放入慕容洁碗中,算作奖励。又慢慢悠悠的重复动作,给自己夹一块。
慕容澈和苏言风就看着楚若璃慢动作,故意垂涎薛子靖。薛子靖只能干看着楚若璃夹了一块又一块。
“我的东坡肉,”薛子靖还是没忍住,三两下就从慕容洁手中夺过了筷子。
薛子靖才夹起一块肉来,突然伸出的筷子便将肉抢了去。薛子靖又去夺,楚若璃再抢。你来我往间,慕容洁捧起碗,接住了半空落下的肉。
既已落在慕容洁的碗中,薛子靖只能再夹一块,可看看楚若璃扮着鬼脸的模样,就知道今天这肉,自己是吃不成了。
“不过一道东坡肉,你们怎么也要争来争去的,”苏夫人给薛子靖夹了一块,“看来以后子靖来府上吃饭,这道肉是必须要的了。”
“璃儿与洁儿方才听说府上这道东坡肉甚是美味,又听说子靖甚是爱吃,便有了这般胡闹,”慕容澈笑着,“让伯母见笑了。”
“王妃与公主的顽皮性子,倒半点都不输孩子,”苏夫人看向两人,“这道东坡肉做法有些繁杂,耗时数日方做得出这个味道。子靖平日来,自然是吃不到,只能等这一顿。”
薛子靖低头,自顾自吃着肉,还想再来第二块。
楚若璃看着碗里的肉,想吃却有些反胃,只能做几声咳嗽掩盖过去。
“璃儿,怎么了,”慕容澈放下筷子去顾楚若璃,“是受了风了?”
“我闻不得甜味重的,觉得有些腻,”楚若璃看了看碗中的肉,“你受累,就帮我尝尝这肉的味道吧。”
薛子靖看楚若璃不吃,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又伸了筷子,楚若璃眼疾手快,一把就把薛子靖的筷子别了过去。
慕容洁觉得好吃,又开开心心夹了两块吃,只剩薛子靖愁眉苦脸,觉得吃不够。
“看来以后得常让厨娘做这道东坡肉了,”苏夫人看楚若璃是故意为难薛子靖,不由得连连摇头叹气,脸上的笑意却是盛,“子靖,到时候叫你一同来用膳,如何?”
“伯母,我也要来,”慕容洁吃得开心,“真的太好吃了,宫里的御厨都做不出这个味道。”
慕容澈却有些想念楚若璃所做饭菜的味道。竹心苑时那顿晚饭,虽简单,却也丰盛,更像是一家人吃饭的感觉。
“下午还有人说要禀明双亲,去姑娘家上门提亲呢,”楚若璃看薛子靖的模样有趣,却也不想再故意逗他了,“此时不说,洁儿若是求了父皇旨意,那可就不显得某人诚心了。”
苏言风反应过来,求亲事宜,慕容洁也需知道一些细节。
“父亲,母亲,”苏言风起身,“孩儿有意去徐府向徐老将军求娶莹莹,还望双亲同意。”
“这……”苏夫人面露为难之色,“言风,不是娘说你,你这也……”
“还望父亲母亲同意,”苏言风袍子一撩就跪在地上。
众人皆惊,慕容澈也没想到苏言风对徐莹莹的感情至此。
苏崇道看了苏夫人一眼,眼神中有些无奈。
苏夫人也被自己儿子这一跪吓了一大跳,赶紧就扶起了苏言风,“傻孩子,怎么话都不让娘说完呢。聘礼之事,我与你爹已经为了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你开口,我就让京城的第一媒婆去徐府求亲。”
楚若璃刚喝下去一口汤,就被呛到了。苏夫人,果然也是个性情中人,坑自家儿子都坑得这么开心。早就知道苏言风的心意,连聘礼都准备好了,硬是没有让苏言风知道半点风声。
苏言风还有些迷茫,母亲已经把聘礼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等自己开口了。看来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母亲倒是早就看穿了许多事情。
慕容澈向来知道苏夫人的性子,自己小时候也没少被她折腾,想不到这二十几年过去,还是如曾经一般。再看看身边的人,如今就这么多的鬼主意,等年数再长些,经历再多些,怕也丝毫不会输给苏夫人。
欢声笑语间,便已入夜,皆尽兴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