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莫影的眼中满是惊喜,他兴高采烈的奔到晴风面前,待到跟前时又立马敛起笑意,忿忿的说道:“跑出来一阵,到学会装神弄鬼了!”
“嘿嘿。”晴风饶饶头,没有接话,她笑颜灿烂,眼眶有些红润,这么多天的担心紧张,在看到莫影那看全然消失的无踪了,甚至感觉从心底渗出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就知道傻笑,一声不响的就跑这么多天,知不知道...我.主子有多担心?”
“主子才不会担心我呢,他那是惦记桃姑娘吧。”
“哎。好了好了,我可无意欣赏你们小两口在这打情骂俏,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把我雪鹰夫人当成透明的。”
晴风面色一红,对着雪鹰嗔道:“你别胡说。”
“晴风,这位是?”莫影不解的问道。
“莫影,就是这位雪鹰夫人救了桃姑娘和我的。”
“说来,桃姑娘呢?”莫影环顾四周找寻着桃夭夭的身影。
“莫影,你们怎么才来啊?桃姑娘走了,不辞而别,还没带我...。”
“走了?去哪了...为何会让她离去。”莫影微微睁大双眼,急切的问道。
“那个...说来话长,你们家主子呢?”一边的雪鹰无视晴风瞪着他的双眼,接话道。
“哦,多谢雪鹰夫人相救。主子现在这会估计已经带人去黔城了。”
雪鹰闻言又惊又喜,他突然大笑道:“黔城?哈哈,他去黔城了。”
莫影和晴风面面相觑,疑惑的打量她问道:“是,怎么了?”
雪鹰一挑秀眉,本是冷若冰霜的脸颊带着了几分生气,她高兴的解释道:“晴风,开始我怕你不声不响的下山去寻,所以没告诉你,桃夭夭下山去的地方就是黔城。”
“什么?那....主子定能寻到她...太好了..太好了。”晴风如释重负,因为激动连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下山去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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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城后山上,桃夭夭颤颤巍巍步伐一深一浅的行驶在山道间,她用了一夜的时间将陈老板一家三口下葬。她浑身满是污泞,披头散发,虚弱不堪,好似一阵风就能轻易压折的垂柳一般。她面无表情,苍白的脸颊连一丝血色都没,眼中空洞无神,亦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
桃夭夭不知现在几时,只感觉肿胀的双眼,被阳光刺的生疼,她下意识的用手遮挡在头顶。温热的光线把她紧紧包裹其中,将她的寒冷一点点驱散,她才慢慢的回过神智。
她举起颤抖不止的双手,因为连夜的搬抬挖土,指尖早已没有一处完整的好肉,干涸的鲜血已经结痂了,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她强忍住手指的剧痛,好像这种感觉才刚传来,她苍白的额间流淌着大滴的汗珠,抬着双手,虚脱无力的靠在了一边的大树上。
她紧紧闭上了双眼,努力的恢复自己的神智,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晕厥,就这样....茫然中,她好像在意识中看到了一丝亮光,那光晕忽明忽暗,亮时流光溢彩,黯淡之处也有种奇光异彩的神秘感,桃夭夭努力的集中精神,顺着那点光晕前行,意识内突然升寻去。穿过浓雾之后,她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轮廓,一轮皓月,粉彩斑斓的十里桃林,她在心底惊异万分,这片桃林正是佛语大会,她与司马祁华相遇的那片桃林。现在想来,好像所有一切,故事的起点正是这桃林的相会。
她猛然睁开双眼,按捺住狂跳不止的心脏,大口的喘着粗气,本是空洞无神的眼眸蓦然恢复了些生机,她僵直了脊背,缓缓的吐出几个字来:“在烟国吗?呵...正好,我也正要去寻你。”
桃夭夭寻了处溪水,她将满是污泥的外衣脱下,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她弯腰捡起那块鹰牌,放在手中摩挲了一番,在心理腹诽道:“这苍鹰怎么这么面熟?”她不解的摇摇头,草草的将自己收拾稍微干净了些。用找了些野果充饥。她穿戴好已经烤干的外衣,本如鬼魅的面孔,带上了些血色,整个人看着也清爽了一些。
乱葬岗在黔城后山上,山体并不险高,不出半个时辰桃夭夭就来到山脚处,她眼神决绝对着身后的山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誓道:“陈老板,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一饭之恩,你确如此重情守信。但对桃夭夭来说,你确已是我认识了几世的老友...”说到这,桃夭夭的声音又有些哽咽,她抬起面庞,忍住泪水无比认真的说道:“我定会找到所害之人,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你们的亡灵。我也会...竭尽全力,让这一切回到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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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地的花街柳巷白日都是冷清的,即使是夜晚在红火热闹的青楼,这个时候也都是门庭冷落的。黔城的勾栏院群亦是如此,司马祁华一身玄衣交领,内衬鸦青对襟,外罩了间银灰长袍,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都是极其普通,就连材质都是最常见的绸棉料子。
他斜靠在一辆马车内,用折扇掀开车帘下角,满眼皆是怒气的看着一栋雅楼的牌匾。
不过光景功夫,夏客就带着几个看不出身份的黑衣侍卫,匆匆的回到马车前,他低声说道:“主子,找过了,桃姑娘不在里面。”
司马祁华闻言,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可就在他还未开口时,就听见夏客支支吾吾的继续说着什么。
“不过...主子。我们审问了老鸨和几个姑娘,确实有两个女扮男装的青年人来过这里..不过宽心,桃姑娘毕竟是烟国重臣
之女,大家闺秀,应该不会是她们。”
司马祁华垂下眼眸,他神色复杂的打断了夏客的话,面色寒寒的说道:“不,一定是她们。”他又抬头定定的看了眼醉花楼三个大字,在心里沉吟道“这地方我之前一定来过...我不可能好好来这种地方,若是有印象,那只有一个原因...她也来过。呵...有些事情,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夏客,她的行踪本侯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想个办法,将这店关了去...至于店里的人,给些补偿吧。”
“是!主子。不过有一事确实有些蹊跷,属下刚盘查的时候,说是桃...那两个青年人离去之日,店里正好有一个姑娘也失踪了,巧就巧在这个姑娘是在那日之前十日左右才到这的。来这里的一段日子,也不似是在好好...干活,老鸨形容,说她终日在店前盯着人来人往,看着反而像是在寻人。”
“哦?”司马祁华眼眸微眯,“那人叫什么?”
“名字好像叫做春雨。”
“春雨?本名?“
“听老鸨说,来就叫这个名字,说是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在这一直也只是表演卖艺,并未卖生。”
司马祁华垂眸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一开一合几下声响,他抬头望向夏客说道:“派些人到黔城周边的城镇的各个青楼去找一找,还有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是,主子,还有一处地方,说是也有人见过两个女扮男装的青年人。。不过,那处侍卫之前去寻的时候,发现那家店铺已经关了门,说是老板犯了通敌大罪,被关押了起来。”
“哦?何处。”
“名为珍宝斋,是当地颇有名气的一家首饰店。”
司马祁华双眼蓦然睁圆,他声音带着惊疑,面上又带着丝喜气的提高音量急切问道:“那珍宝斋老板可是姓陈?”
夏客闻言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
“走!去跟当地官僚打个招呼,本侯要亲自见见那陈老板。”
桃夭夭来到了黔城的东安街,这里不远就是黔城衙门,围着衙门城墙来到后门不过半里路就是黔城大牢。桃夭夭来之前换了一身极其不显眼的藏蓝色对襟窄袖的长衫,青丝用嵌玉银冠高高束起,她静待在府衙对面的一个死胡同中,借着胡同口的百年古树遮挡住自己大半个身躯,她现在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到底是何人将陈老板一家杀害的。
据打听,这黔城知府在这地任职已经有十多年了,在当地百姓心中颇受好评。前些日子,知府刘安的奶娘在老家病重,他去外地省亲这会根本就还没回来。
这陈老板一家被捕正是刘安出发省亲的第二日,人人都传下令逮捕的是刘安的师爷陆彦青,这陆彦青还是刘安的小舅子,两人关系颇密,刘安现在不在黔城,她只有找到陆彦青,才有可能知晓陈老板一家被害的真相。
桃夭夭窝在府衙门口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陆彦青到底何长相是何人,她都是一筹莫展,除了守在这里,伺机而动从而摸到一丝蛛丝马迹,她别无他法。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车轮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二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马蹄急踏,向这边驶来,骏马其后映入视角里是辆褐色马车缓缓移动着,乍一看、车里的贵人怕也不是什么王侯世家、灰褐色马车看着平平无奇,待到靠近、车门前金色的雕饰在阳光的映照到显得下雅气十足、和那灰褐色调相映的惟妙惟肖。
待到车马渐渐靠近,桃夭夭才真切的看清骑马人的面相。猛然之间,她整个人怔在了原地,面色一刹变了灰色,她又蓦然朝马匹身后望去,灰白色的面容又带上了一抹红晕,她按住狂跳的心脏,合上了因惊讶微张的双唇,脑子一片空白的,半晌迈不开脚步,挪动不了姿势。
“怎么会是他?夏客....那车上之人?不会...怎么会这么快...”她垂着带有三分诧异三分思念,又带着几分期盼的眼眸,神色极其复杂,怔怔的喃喃自语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