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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你是何人?引我们来此所为何为?”莫影宝剑出鞘,剑锋对外。

  这是个青年男子,一件交领暗纹藏青色长衫,外套着黑色带帽大氅。眉眼弯如月带着笑意,面相柔和,肤色洁白如惨淡的新月,他步伐平稳,身形瘦弱,看起来毫无攻击姓,到像是官宦人家里只识圣贤书的贵公子。

  这男子听莫影说完,更是笑逐颜开,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他笑容如晴风,声音如竹中风铃,让人不自觉的放松警惕。

  “我之前没有见过你。”司马祁华的没有见过,不止这一世,他在脑海中仔细搜寻者几世的记忆,这完全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哦?我还道你来到这,就想起来了呢。”这男子回答的漫不经心,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干系之事。

  司马祁华面色冰冷,他身后的一众士兵都面面相觑,不知说话之人何意。

  “别生气嘛!这里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说完,这青年男子一拂衣袖,司马祁华身后众人都被隔绝在了假山之外,找不到入口。近百人先行兵,如今只留下司马祁华与莫影二人,站在庙堂之中。

  莫影惊愕的朝身后望去,又环顾了下四周,焦灼的唤了声:“主子。”他们如今所站之处,四周的虚影尽然消失,唯有不远处那呆立着的神像,掌心上还漂浮着闪着荧光的日月晷。似乎只为给他们照明,那神像又变成了一尊雕像,纹丝不动。

  “你引我来,是为了那东西?”司马祁华好似毫不在意,伸出手指向日月晷的方向,厉声问道。

  “聪明啊,不愧是....雪华仙君....不要的那部分神识。”青年男子的声音阴阳怪气,尤其最后一句话,声音极低,确咬字极重,似乎每个字都在往司马祁华心尖上送。

  “你,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不要的?你到底是谁。”莫影闻言后,疑惑不已又带着愤恨,手腕旋转着将出鞘宝剑往这青年男子之处又近了几寸,直道冰冷的剑锋临近对方鼻尖处。

  这青年男子也不恼怒,他泰然处之,面色如常,豪无惧怕之意的用指尖撵开剑锋。笑着说道:“是不是胡说,你家主子心理清楚,不过,我既然留下了你,就不要得寸进尺了。”说话间,他捻着剑锋的指尖似乎稍稍用力,莫影难以置信的手腕一震,随后咣当一声,宝剑重重的砸在地上。

  “你....!”莫影惊呼出声。

  “好了,回来。”司马祁华怒道,打断了莫影的话头。

  莫影有些不甘的捡起地上的宝剑,送入鞘中,默默的退回在司马祁华身旁。

  “你引我来,想必不止是为了那玩意。你大费周章,看来是本侯忘了什么重要东西。少在这故弄玄虚,我人已至此,有话就放。”司马祁华面上已经没了怒气,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啊,莫统领,还是你家主子聪慧,我若是要害你们,你们早死多少回了。哦,司马将军,育德侯爷,事先声明,本皇可不是你的敌人。”这青年男子敛起笑意,无比严肃的说道,甚至改了自称。

  “你称呼自己什么?本皇?你是哪国的皇啊。”莫影惊奇,疑惑又有带着些好笑的口吻问道。

  “你是?巫瓦仙皇...”司马祁华半眯着眼,思索着试探的开口。

  “正是!我们巫瓦人世代隐居在仙山不周,享受着,不知廉耻的挥霍着不周仙山的一切。而不周最早不过是盘古开天辟地的一把斧头,当年共工未能撞翻。女娲于不周山补天造人,才有了我们,乌木瓦后裔。为了祭奠灵气日渐消散的这座仙山,所以,无论哪朝君主继位后的名讳都唤做护灵。”

  司马祁华有些恍然的神情,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说道:“当年之事,知情者大多都怀疑是无稽传说,剩下的也都以为日月晷在巫瓦山上。你们巫瓦多番派人驻我大庸,是为了那圣器?”

  “正是,不周仙山盛产灵草灵药,我巫瓦人也大多都是修灵之士,如果不周灵气殆尽,那届时我巫瓦几十万民众奈何以生?”说到这,护灵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有当年两件上古神器,日月晷与五彩桃铃,也许可以解我巫瓦困境,这也是大巫师卜卦出的。我自继位后,就找了这两件神器百年,到大庸无功而返的狼腾勇士成百上千。原来,这圣器被人们口中称赞道好的雪华仙君。将百万怨灵和日月晷一起镇压在枉死城了。真是讽刺,之前那些个中原之士还以为雪华仙君失了法力,被困在青木山,跑去围剿?简直愚不可及。”

  话说到这,护灵摇头,神色鄙夷的笑了笑。

  “那桃铃呢?你知晓我的身份,那你应该知晓桃铃现世于此的来历,到底是不是我在忘川之泉前用功德换来的?”司马祁华有些急切的问道。

  护灵摇着头,故作玄虚的慢慢说道:“是,也不是。你记得你自己身份吗?你若记起,就该了解一切了。”

  司马祁华愣愣的垂下头,竟然真的没有在问,眼眸中有些悲哀,沉默良久说道:“我只记得,枉死城镇压的百万怨灵,万鬼痛苦,哀恸震天。我...悲悯,痛心。”他捂住自己的胸膛,“这里撕心裂肺的不舒服。”

  “哎,雪华仙君本是花神的一个玩物,说白了就是千千万万的桃株所化,这精怪自化形开始几天赋异禀,可以探其对方神魂之处。久而久之,修炼成仙,颇有道法。正好,你祁家作为代表,从我巫瓦山下来了中原,花神不放心,就让精怪跟着护着。这一护就是千年,花神心有愧疚,也是为了嘉奖,就将五彩玉石做成铃铛送给了那精怪,那精怪又取下自身一小部分桃枝与玉石相合,才被称为桃铃圣器。哎,这说来话长。”

  护灵有些疲惫的在庙堂上中,四下寻了下随后大大咧咧的找着处矮石盘腿坐下,整理了下衣衫,才继续说道:“后来之事,你应该有印象。雪华有了女娲娘娘的五彩玉石加持,法力大增。这时候,天降大灾,尸横遍野,雪华就用玉石补天赈灾,所以被人们尊称为雪华仙君,还给其修庙建堂,供奉神像。

  雪华赈灾后,花神自是欣慰,但她不知道的是,这大灾过后百万人惨死,怨气冲天。

  雪华觉得超度太慢,干脆就利用日月晷将怨灵镇压在枉死城内。由于他前身是千万株桃枝所化,他神识里自是还有别的意识,那意识终日悲天悯人,对凡人有着恻隐之心,在雪华脑海中整日叫嚣着,让他痛苦不已,所以...哎,说到这,还需要我在说吗?”

  司马祁华淡淡一笑,有些自嘲的摇摇头,接话道:“所以,就有了我。”

  莫影来来回回的望着两人,惊愕的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正是!你被他分离出来,被暂时放在玉石里,因为她才决定把你放了出来,让你转世成人。”护灵笑着说话,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那淡若无世的从同,那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宁静,有如一个随遇而安的浪子,又有如一个历经千生万世的老者.

  “她?她.....”司马祁华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问道:“她是花神?”

  “再次答对,怎么说呢,那花神啊。照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就是个傻白甜。她到凡间探望雪华和加诺,每来一次都会被雪华用桃铃不动声色的摄取微渺魂魄,直到摄取了半魂一魄,那半魂一魄藏之幽精,花神少了这,对她神体并未有大的影响,唯独她失去了对情爱的感知力,变得麻木不仁起来。”

  “所以,她下凡历情劫?那我,我是她的历劫人选?”司马祁华有些急切的接话道。

  “非也,历劫乃是天道,命定由卷轴书写,若是天定是你,她哪会落到如此下场。是雪华让你转世承认,强行改成她的历劫对象。”

  司马祁华神色哀恸,他垂下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所以,是因为我,才害的她如此?”

  “哎,你也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和你没什么关系。那桃铃是圣器,又同时摄取过你与花神的神识,认主。护灵不知何时手里展开一把折扇,云淡风轻的给自己缓缓摇着。

  一时无人应答,本是静谧诡异的夜空,又平添了一丝尴尬。尤其是莫影,他在脑海中天人交站,实在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该不该上前安慰主子,他甚至又理由相信,那个叫护灵的巫瓦皇,是故意想整自己才把自己留在此处的。

  “咳...”就这样不知安静了多久,莫影轻轻咳嗽一声,顿时两道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他,让他心中叫苦,面上仍是强作镇定的出声道:“那个,巫瓦皇上,那日月晷是真的还是幻影。”

  “呵呵...”护灵轻笑出声:“你这小侍卫到有趣,当然是真的咯,不然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在这和你们捉迷藏。桃铃是圣器认主,那日月晷亦然。你家主子将日月晷从神像体内引了出来,自当也是你家主子在取下来。司马小侯爷,请吧!帮个忙,看在我知无不言的份上。”

  “取?主子取,怎么取?那么高,轻功飞上去吗?不会那么简单吧,是不是有什么暗号或者密语?”莫影惊奇的问道。

  护灵好笑的望着莫影,一脸关爱痴呆小儿的表情,笑着说道:“话本看多了吧,不说了嘛,那玩意认主,你家主子只要伸手去拿就行了。”

  司马祁华默然的看向护灵,突然哼的一身冷笑道:“知无不言?我看最重要之事,你还没告诉我吧。”

  护灵一时哑然,避开目光。

  空气再次凝结,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莫影:“………….”

  好在这次沉默时间不长,护灵想了半晌,终于出声道:“我的司马将军啊,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暂时真不能告诉你。”

  再次陷入寂静,万籁俱静。枉死城内本就无一活物,这种毫无人气的安静,让人尤其反感不适。

  莫影想了想,又出声道:“对了,我们刚先来这里的一行人,本有六人,那神像动了后,四周又黑的不见五指,我们其中一个士兵就失踪了,他不会遭遇什么不测吧?”

  这声问话后,本四平八稳端坐着的护灵,一个激灵几乎是跳跃而起,他脸色哗变,支支吾吾重复道:“你说,你们少了一个人?”

  莫影被他这反应吓得愣了一愣,随后茫然疑惑的点点头。

  护灵垂下脸,眼球飞速流转,突然面向司马祁华说道:“我的司马将军啊,小侯爷啊,我知道你想问雪华仙君的真实身份,但你相信我,我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起码现在,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拜托你,你赶快帮我取了那玩意,我欠你个人情,之后赴汤蹈火,必涌泉回报。”

  司马祁华问道:“你怀疑那个士兵是雪华安插在这边的眼线?”

  “是是,是傀儡,他擅舞人心,控制凡人对他来说最是容易。所以,时间真的不多了,等他发现找到这,我们一个都出不去。你也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怨灵之城吧。”护灵语速极快,没有了丝毫之前翩翩君子慢条斯理的样子。

  司马祁华闻言后,眉头紧簇,怎么可能,他还要那么多事没做,桃夭夭又不见踪影,怎么可以困在这个破地方。

  他突然纵身一跃,跳上那神像的臂弯之处,奇异的是,日月晷柔和的光芒好像一道无形的触手,竟然缓缓的缠绕到他的双腿,腰间乃至肩膀,所触之处温暖至极。司马祁华不可思议的举起双手,光带从他手中来回流窜,好似在嬉戏游乐一般。

  莫影呆呆的望着这一奇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那在干吗?”

  护灵瞥他一眼,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养过狗没?”

  莫影:“!!!……”

  司马祁华闭上双眼,双手轻轻握住缠绕上来的白色光带,那白光逐渐成型,在他手掌只见豁然安静的躺着一只不过半掌大的石晷,那石晷近看光滑洁白,流光溢彩。

  护灵两眼放光,忙不迭的上前迎接飞身而下的司马祁华,只见日月晷一离开神像,那神像猛然动作,转身竟回庙堂走去,行动笨拙,踏地之时,惊天震地。

  震得莫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多谢,多谢司马将军。”护灵边说,边神手就往司马祁华手中探去。

  司马祁华嘴角一咧,神情玩味,将日月晷往袖中一塞,退开半步,笑着说道:“不着急,我们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届时我自会给你。”

  护灵一愣,随后谄媚的说道:“好好,言之有理。出去容易,你们来时还记得通往这入口假山石的甬道吗?”

  莫影一个激动,叫道:“我就说嘛,那路那么狭窄,两边莫名其妙的都是石墙,肯定有蹊跷,是不是砸了一面石墙,就可以出去了?”

  护灵再次一脸关爱残障小儿的表情,无可奈何的说道:“砸墙?你咋不说将整个枉死城都寻火药炸了呢。那甬道尽头是假山石,入口旁边其实有个更为狭窄的暗道,只供一日侧身而过,那是现世与枉死城的交界入口,从那钻出去就行了。”、

  等一行近百人终于钻出枉死城后,天色竟然毫无变化。他们带着劫后余生的雀跃,又带着茫然无措的神情。出来之地,竟是玉马县半里外,他们刚刚安营扎寨暂时休整的地方。

  “枉死城无日月星河,时辰是不流动的,我们在那里面呆了一夜,其实刚进去啥时辰,现在还是啥时辰。”于把总一脸高深莫测的对着周边人解释道。

  护灵淡淡一笑,附和道:“没错。那么,司马将军,你们人安然无损也出来了,可以把我要的东西给我了吗?”

  司马祁华背手往密林处走近一些,避开些日群。护灵兴高采烈的以为,司马祁华怕人多眼杂,不方便当面取出圣器。

  密林入口处,司马祁华背手静默,看着一脸急不可耐的护灵,出声道:“本将为何要将如此重要之物交给你?”

  护灵满面不可思议,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愣了好半晌:“你,你出尔反尔。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你的神识可是,可是不会,不肯能诓人,骗人,不可能出尔反尔的。”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人固有一变,无论我前身是什么,这一世我可是怀胎十月,正儿八经的血肉之躯。你刚那句,中原人的评价怎么说来着?护灵皇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难不成是个傻白甜?”司马祁华挪瑜道。

  护灵被噎的哑口无言,气急败坏的涨红了脸。他深呼吸一口气,强咧出示好的笑意,咬牙说道:“那请问,司马将军,如何才能将日月晷借我巫瓦人一用啊?”

  “祁家待我不薄,祁公为我祖父,我司马祁华向天发誓,定不会至巫瓦于不顾。烦请护灵皇安心,只是这日月晷我暂时有用,半年内我必亲自前往巫瓦,双手奉上。”司马祁华眼眸坚定,无比认真的一字一句道。

  护灵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应道:“哎,祁家与我族本是同根,罢了,我信你不会食言。你不是已有祁家的令牌吗?那上面是狼头图腾,不止祁家,整个大庸我巫瓦的狼图勇士,都可为你所用。半年后,我在巫瓦等你。”

  说完,护灵一甩黑袍广袖,掉头正欲离去。

  司马祁华突然叫住他:“护灵皇且慢,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桃夭夭是被雪华带走的吗,他,在建安?”

  护灵背影一怔,双肩微微的一抖,没有回头。他声音极轻,好似自言自语的回应道:“你斗不过他,起码现在不行。待你做了大庸之主,我在告诉你也不迟。”

  司马祁华看着护灵离去的背影,眼眸逐渐黯淡下来。就像夜色中毫不起眼的一片孤叶,背靠着一棵嶙峋的老树,他烦闷的地抱着双臂,闭目有些青紫的眼眶,心中已然有了猜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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