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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马车从侯府出来,在平坦的路上行驶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的车程,随后开始有些微微颠簸,再到剧烈颠簸,整个路程马车足足约有一个半时辰,才终于停下。中途从最初的熙攘人声,再到周遭的一片安静,再到现在习习风声。

  桃夭夭心中隐隐预感,这像是前往灵台山的路程啊。不多久,她和司马绾绾、夏客一同下了车,灵台山在暮色映照下依然仙气缥缈,正赫入眼前。

  果不其然,但是为什么侯爷会在这这?她不解的将疑惑问出。

  司马绾绾报以一个极其神秘的笑意,只叫她稍安勿躁,并未回答。小厮将马车停在一边,他们三人正矗在山脚下,不知在等待什么。

  山中已经沉沉的坠入一片无边的暮色中,只有空中悬挂的明月,如纱似绸,如影似水,清冷的照亮他们的周遭,远看灵台山更是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的。清冷的晚风正正袭来,在这万籁俱寂的山道中,桃夭夭下意识的裹紧了外披的衣袍。

  司马绾绾突然阴阴森的附在桃夭夭的耳边,用一种极其鬼魅的声音说道:“怕不怕,我们是故意,带你来这好取了你性命。”

  桃夭夭脊背一寒,但神色如常的回道:“绾绾小姐,桃夭夭能活这些个时日,本就是多赚来的,再说,在这大庸境内,侯爷要真想取我命,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说这话时,她在脑海里闪过一些前世的片段,她暗暗的想:这司马侯爷又不是没要过我的命,只不过那次顾忌司马祁华,所以弯弯绕绕的害了她,如今他要还想重蹈覆辙,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这世太多与前世大相径庭的地方了,直觉告诉她,这次司马向岚起码暂时不会害她。

  这灵台山并不是之前她入福华寺的正山口,看位置可能是福华寺的后山,上次她为躲司马祁华先去安然处取东西的时候,那个小沙弥带她应该就是从这出山的。只不过当时匆匆忙忙,她也没太多注意沿途的路景,只能隐约判断。

  等了片刻,一个身穿袈裟的僧人提着盏灯,从远处迎了过来。桃夭夭不免一惊,这司马向岚和福华寺有什么关系,她为何全不知情。如果司马向岚和了然大师相熟的话,那她当年被寺中救下,难道不是偶然的?

  这个僧人面色淡淡,看起来是个不好相处,也不多话的,只是微微做了个和十礼,就径直往山上走。他们三个赶忙跟在身后,司马绾绾突然附在桃夭夭旁边说道:“这山有山瘴,一般人是根本是入不了寺的,之前那些各无知村名的传说确实是真的。”

  桃夭夭报了应该出现的感激笑容,紧紧的跟在其后,之所以她可以如此笃定司马向岚不会害她还有个最大原因,就是这司马绾绾的态度,怎么看对自己都没什么敌意。

  几个人脚程很快,绵延高耸的云台山不用一刻就爬到了山顶,山顶正是福华寺的后山戒堂处,为首的僧人拉下吊绳,沉重的山门缓慢抬起,这和桃夭夭上次走的木门是完全不一的出口,整个山间依然是云雾飘然,能见范围非常之低。

  但山门抬起刹那,内里却景秀通幽,环境颇妙,和桃夭夭之前所见的无差,所有云雾尽然散去,无论是近处层叠假山,还是郁葱甬道,红瓦砖房都尽数眼前,一览无遗。

  “几位施主,这边请。”僧人厚重的声音响起。

  司马绾绾和夏客也退到两侧,意于让桃夭夭先行踏进。桃夭夭也没推脱,她带着有些忐忑的心绪进了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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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上,桃夭夭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内里却惊涛骇浪,这福华寺的一众僧人和司马侯府到底是什么关系,了然大师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几次会谈,竟未透露过任何蛛丝马迹。

  穿过长长的朱红松木圆柱的过道,走到尽头,僧人推开尽头的一间厢房木门,司马绾绾和夏客在外恭恭敬敬的请安道:“主子,人已带到。”

  桃夭夭对这称谓心里一惊,就听内堂中一道威严深沉的男音传来:“让她进来吧。”

  司马绾绾对桃夭夭微微点了点头,报了一个让其安心的笑意,让桃夭夭入了内,内里是间简易的佛堂,声音从佛堂侧后的珠帘内传出,一掀开帘子,了然大师正背对着他坐在一张圆桌前,他遮挡住的位置,只能依稀看到是个头发高高以镶碧鎏金冠束起的男子,应就是大庸唯一的封侯世家,司马向岚。

  桃夭夭跨进门槛内,正欲俯身行礼,一抬眼正看到了两人桌上的玉珠棋盘,这棋盘桃夭夭只觉得万分熟悉,一时确又无从想起,思虑中停顿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刚欲开口,就听了然大师那温和脱俗的声音响起:“阿弥陀佛,落棋不悔。”

  开始那道威严深沉的男声,声音不变,但一洗之前的严肃,竟然带着三分狡黠的感觉,说道:“了然,你这岁数,眼神不行了,朕刚就放在这的。”

  “朕!”这个朕字直接将桃夭夭震在了原地,不是司马向岚吗?不是侯爷吗?皇上,大庸的皇上?为什么,司马绾绾和夏客难道不是不知处的的人吗?她在心里连连惊问,只感到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倒流入了脑中,不知处的人是皇上的?哈哈,她在心里悲凉的冷笑起来,司马祁华千辛万苦的设计,筹谋,其实什么都瞒不了大庸皇上!

  桃夭夭直接在门口僵化,她有些恍惚的站在原地,顿时语塞。

  半晌后,面前的两人才结束了对弈,了然大师起身直面桃夭夭,行了个和十礼,桃夭夭赶忙在震惊中强压住心神,对着了然简单回礼,就目送了然穿过自己身旁,出了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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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桌前,一身穿着月牙色的衣服,衣服上用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大概四、五十岁近值不惑之年的男人正低头摆弄着面前的棋盘,男人下颌方正,目光清朗,剑眉斜飞,虽然上了一定的年岁,但整个人却给人感觉器宇轩昂,威仪不凡。

  桃夭夭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标准的觐见大礼,声音清朗的高呼道:“桃夭夭参见庸王陛下。”

  桌前的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玉质棋子,自始至终并微抬眼望她,似乎专注于眼前的棋局,他对着桃夭夭说道:“会下棋吗?”

  桃夭夭赫然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回话到:“启禀皇上,民女不才,略懂皮毛。”

  庸王:“过来,陪朕下盘棋。”

  “是。”桃夭夭眉间轻蹙,连忙应下。

  近看这玉质棋盘,温润清透,黑白两棋子也均数上好的玉料,触感冰凉,黑子是漳州盛产的墨玉,白子是上等的和田白玉,毋庸置疑,这副棋盘简直价值连城。就在桃夭夭拈起白子的刹那,脑海中猛然惊起,怪不得之前觉得这棋盘眼熟,这竟然是她在第二世所见过的,这是庸王当时赏给司马祁华与安然郡主大婚的贺礼-冰玉玲珑棋盘。

  “方如棋局,圆若棋子,动若棋生,静若棋死。”庸王突然出声打断了桃夭夭的思路。

  “方若行义,圆若用智,动若骋才,静若遂意。”桃夭夭自然的回了过去,说道一半,她怔怔的看了看目前的棋局,局面上白子已将黑子包围在一边,眼看已然练成一条直线,根本没有半分阻碍,五星连珠。俨然黑子已近败北,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白子只局限于眼前围剿,黑子在其身后其实已悄然起势,若放任自流,最终将两败俱伤。“静若棋死,动若棋生“,桃夭夭忍不住叹息出声。

  说完,她放下手中的白子,恭敬的俯下身子,说道:“民女心中之念,无关输赢,还请庸王明示,以解民女心中大惑。”

  “朕亦有惑?你的身份到底是烟国臣女,还是赵将军夫人?你如今自称民女,你的意思是如今的你只是我大庸一个朝臣家的侍婢?”说完,庸王冷笑一声,站起身子,坐回禅房内的檀木圈椅,面色一冷,威严的说道:“你以为,朕为何留你性命?难道你以为是信了祁华那些大张旗鼓的幌子。”

  桃夭夭眼波微动,她一直以为自己开始听的传言是被侯府人以讹传讹谣传出来的,原来是他特意为之,为了让庸王对自己放心,不止,如此说来我这世未重蹈第三世覆辙,也绝不是因为命大,他是提前知晓我第三世结局的,如此看来,我之前真是太蠢了。不知为什么,想到这些,桃夭夭本来的惊慌和不宁反而像被温暖的涌泉刷洗了一遍似的,整个人突然安心淡然了不少。

  她不卑不亢的站起,附身弯腰在庸王面前,淡淡的回道:“民女是烟国臣民,亦是司马祁华的桃侍婢。”

  “哈哈哈,哈......”庸王突然闻言大笑起来,这笑声爽朗,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桃夭夭面带不解的抬眼瞄了下庸王,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庸王声音依然沉厚,但少了几分威严,带上几丝戏谑的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朕为何要你来这,还如此大费周章。”说完,他同时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搁在一侧的边桌上。

  桃夭夭惊奇的望去,只见那串淡粉玉石桃印铃铛手钏正好好的平躺在漆木桌面,但很快,她在心中释然,也是,看刚庸王和了然下棋的样子,应该相熟的旧识,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面上她依是波澜不惊的淡淡开口:“感谢皇上寻回民女手钏。”

  庸王拿起放置手钏一边的茶碗,碗盖来回滤茶,在安静的禅房内发出清脆的响声:“既然是你的手钏为什么会在朕这啊?”

  桃夭夭笑了笑,说道:“是民女之前教给了然大师代为保管的。”

  如果到这的一切,桃夭夭还能镇定自如,冷静思考,但紧接着庸王的话就让她感到平地惊雷,大脑一片空白了。

  庸王:“朕如果没记错,这是你第二世殒命之前,被司马祁华带在腕处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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