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赫连川在冀州的府邸,推开大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人去楼空。
这家伙,又是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夜,悄无声息地来临,春风带来初生野草的鲜意,沁人心扉。
今夜的冀州城,如往常一般死寂,黑暗带来的强烈气压丝毫不给人留一口喘息的机会,直逼得风沙漫卷,江流枯竭。
“段世泽手上有两万的兵力,且也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强将,而留给我们偷袭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此战风险颇大,我们必须一击取胜。要记住此次的主要目的是直取段世泽的狗命,切不可恋战伤害无辜百姓。”
宸翼军自建立伊始,每一名将士曾宣过誓,一生只为保家卫国,守护黎明苍生。
陆云建国百年来,每一届的宸翼军从未失信,代代相传,这一誓言便成为了宸翼军的军魂。
傅寒站在一群身着铠甲的将士身前,负手而立。微风拂起,扬起了她身后的墨发,远处飞来的枯色落梅盘旋而下,停落在她的肩上。
那一刻,她第一次体会到大哥每次出征时的感受,这时的她,不再只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她的肩上,还担负着下面所有战士的荣辱与性命。
“所有宸翼军将士听令!”
“在!”
傅寒眼神坚定,望着下面一副副生意盎然的面孔,心中重新燃起了星星之火。
“出发!”
夜色渐浓,瞭望台上的守卫也愈发谨慎起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不好了,城北起火了!”
“好大的一片火光,那不是段大人的府邸吗?”
“快,传消息给守备军,让他们快去救火!”
信号弹一出,城东的守备军便意识到了情况狂不妙,立即集结人马赶往段府。
可是,他们万万没料到的是,有一支兵队竟潜伏在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民宅之中,等他们一踏入包围圈之时,黑甲士兵便如泉涌一般倾巢而出,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战火纷争,硝烟弥漫,勾栏瓦舍,长街短巷,尽是血染的殷红。
粮草库隐藏于城西一处地下室中,藏得极其隐秘,而此刻粮草库的地面上燃起了大片火把,守卫粮草的士兵已全部被处理了。
几天前,傅寒让楚预去打探矿山的情况,无意间发现山脚下一处地方十分怪异,有大量的蚁兽成群结队地在那块平地上形成一个包围圈的形状。
先不论此处作为一座巨大的矿山,三天两头就要开山炸石,无法居住,即便那些蚁兽居住在此地,周围都是些岩石尘灰,又是如何获得食物继续生存的呢?
再者,那片平地上虽然驻扎着许多帐篷,表面上看是给矿工和守卫居住的,实际上矿工是根本不能靠近那个地方半步。
后来经过一番查探,这片地方果然不同寻常,地底下四通八达,里面金银珠宝、锦布华服、麦粟粮食应有尽用,仿若一个小型的宫殿,果真叫人心生贪念。
今夜,她的另一个目标就是袭击矿山守卫,占领城西的这片土地。
此时,她挑选的一百名宸翼军士兵应该已经解决完了城内所有瞭望台上的传信使,现在就等陆则的消息了。
“傅姑娘,我们搜遍了段府找不到段世泽,但在一条密道里发现刚黏上不久的新土痕迹,想来他是从那儿逃走了。”
一名报信的士兵传回消息,傅寒停留在布防图上的目光一顿。
“立刻派我们的人守住所有城门,不能让任何人进出。还有,通知陆将军将城内所有人都聚集到一处,全部看管起来。”
“是。”
将士匆匆离去,不作片刻停留,今夜情势危急,决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楚预,矿山上的人都安置好了吗?”
傅寒走出营帐,询问着刚刚赶到的楚预。
“我已经将他们都安置好了,不过这些人大多体质虚弱,身上有多处伤口,伤势颇重,我已经找了几名医师守在那儿了。”
“那便好。我刚收到消息,段世泽以及他的一名随从逃走了,此人性情极端,若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怕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已经命人将全城百姓集中起来,如此便可减少干扰全力搜捕段世泽的下落。不过,我现在有件事情需要你亲自去做。”
傅寒拿出一封信递给楚预,嘱咐道:
“你今夜快马加鞭,把这封信交给御史中丞蔡同,万事小心。”
楚预心中了然,一切都开始了。
“小姐放心。”
说完,便策马而去,扬起满地飞尘。
——
时间如漏沙般悄然流逝,春寒料峭,覆了这片冷寂一层又一层。
枯木逢春,展露新芽,凝枝倾雪,暗香浮动。
城内的守备军已经被尽数控制了起来,距离宸翼军自由行动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依旧没有段世泽的踪迹,看来不能这么被动地等下去了。
“陆将军,将城门的士兵都撤了吧,如今我们既已控制了冀州城,段世泽也不足为惧了,就还冀州的百姓一个安宁吧。”
“傅姑娘,当真要如此?”
陆则心存疑虑,傅姑娘体察民生,心系百姓,短短几日相处下来,他知道傅寒绝不是纵虎归山之人,不过此举不就等同于给段世泽制造一个逃出去的机会吗?
“将军可愿信我?”
无尽黑夜,朔风凛冽,寂冷无影。
城墙之上,一袭黑色身影立于墙头,衣袂翻飞,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里有着令人信服的坚定,清明的眼神却是从未见过的沧桑。
陆则染尽血色的盔甲似一把坚韧的利剑护卫着他在战场上的每时每刻,这上面的留下的每一道刀痕都是曾经浴血的铭证。
“信。”
陆则看着她的双眼,毫不犹豫地答道。
“傅姑娘智勇双全,计谋无双,今夜多亏有姑娘精密筹谋,冀州城的百姓才能提前安全撤离,无一人损伤,陆则自然是相信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