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拿着从燕橙姑娘那儿取来的暗箭陷入了沉思,如此小巧并且有多边刃面的箭矢极难打造,全陆云也只有那个地方有。齐家军队独有的武器,还有从案发现场拾得的令牌都同时指向一个人,齐淮。
世事总爱与人做对,明明已经极力避开,可现实却总在不经意间朝着与预期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
照例明日一早齐淮会去城外的军营进行点兵,若运气好的话可以趁此机会与他见上一面。
夜深人静,傅寒走到门口发现自家院落正大门敞开,她明明记得出门之前是落锁了的,在外面顿住脚步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缓缓飘来的夜风不时倒灌进衣袖,更添几分阴森。
哪个贼人如此没有眼力见儿,竟敢惹到姑奶奶的头上来,看小爷教教他如何做人!
顺起角落的一根木棍,尽量压低脚步声往里走去,果不其然看到一个院子里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快了,马上就能得手了,傅寒更加小心,一步一步向贼人靠近,是时候了!抄起手上的棍子就要给那人一棒槌,可贼人却好像早已料到身后之人的动作,轻而易举夺过木棍,似乎很是气定神闲。
想她傅寒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在自己地盘上还这么嚣张的小偷,手头没有顺手的武器便直接脱了鞋要朝那边扔去。
“可恶的小贼,小爷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看我今天不把你打得屁滚尿流,磕头向小爷......”
“去哪儿了?”
对面“小贼”转过身来,傅寒顿时噤了声,她仿佛瞬间听到了雪落下的声音,寒从脚起。
“宁王殿下。”
这宛如鬼魅般的声音傅寒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可深受过此人睚眦必报性格的荼毒。平日里极力溜须拍马不想得罪这位大神,这下倒好,当着人家的面口出狂言,她就想问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你还没回答本王,方才去哪儿了?”
清冷月光下的他发丝稍显凌乱,看起来在外面等了很久,不变的冰冷表情让人猜不透此刻他的心中所想。
傅寒此刻还保持着单脚站立,另一只被脱去鞋子的脚悬在半空中无处安放,现在就算再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放肆地当着赫连川的面把鞋子给穿回去了。
“臣自然是去查案了,殿下只给七日时间,臣若是不争分夺秒怎能对得起殿下的厚望。”
傅寒说的可是实话,她兢兢业业一心只想着完成赫连川交代的任务,可没有偷懒。傅寒真是没想到赫连川竟如此敬业,大晚上的还要亲自到下属的家中督促检查工作,实在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赫连川走近并未讲话,此时傅寒裸露在风中的那只脚丫便显得极其尴尬了,都怪自己,扔什么不好,偏偏想不开要拿鞋来砸人,赫连川神色依旧是那般深不可测,傅寒倒是也摸不准自己方才的那番话到底有没有惹怒他。
“殿下,您大半夜还出来溜达是不是睡不着,要不我陪您聊聊天吧。不过殿下,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得跟您当面讲开的,虽然咱们是邻居,但未经允许这么光明正大的撬锁进入别人家里可是不太礼貌的行为。”
傅寒自认为已经很明显地提醒了赫连川,对于他私闯府邸的事情自己是很不高兴的。可赫连川丝毫没有在意她那委婉表达出来的意思,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早点睡吧。”
傅寒一脸莫名其妙,这家伙晚上不太正常啊,专门撬锁到府中就为了问她去哪儿了?
不过她这院子只有自己一个人住也着实不安全,改天得牵条汪汪来看家护院。
西郊大营
傅寒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冒充成随行军医,一路上齐淮身边都有重兵守卫,她根本无法靠近。她倒也是能理解,齐老侯爷匆匆离世,齐淮毫无准备地接下兵权自然是引得各方势力的窥觊,好在齐淮没过多久便完全掌控了整支军队,粉碎了奸人的企图,不过即便是这样,齐淮近些年来树敌颇多,依旧有许多人想要他的命。
军医有独属于自己的营帐,如此更方便了傅寒按照先前制定的计划行事。掀开营帐,入眼的便是正在操练的新兵,阳光明媚,微风和煦,远处站在最前端的他似是被金光镀满了全身,耀眼夺目。这是多年后傅寒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他,他的脸上已褪去了青涩的少年稚气,墨中泛蓝的脏辫更显得他轮廓冷峻,俊美的面容,高大挺拔的身姿,决绝的行事风格,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他的成熟。
午膳过后,齐淮正同下属诸将商讨要事,身旁一位眼尖的将士偶然间发现他的对劲。
“侯爷,你的脖子......”
齐淮原本正专心于商讨军务并未在意,经人一提醒才发觉脖颈处微痒,下属们怕他是中了毒,连忙传唤军医过来。
“大夫,快来看看,侯爷到底是中什么毒了?”
傅寒一进帐内便被一个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家伙给拽到了齐淮面前。嘶——
这手劲儿还真大!
幸亏傅寒来之前蒙了层面纱才未被认出来,军营里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一听说侯爷出事了都咋咋呼呼地跑过来要探望。傅寒最不喜欢在问诊的时候被打扰,转身提醒那些挤在门口的大老爷们道:
“烦请各位先出去,在下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问诊。”
“这怎么行,侯爷到底是什么情况都还不清楚,我们绝对不能离开!”
汉子们态度坚决,绝不同意放着侯爷一个人。傅寒无奈,正在想用什么理由赶这些人走,一直默不作声的齐淮却发话了。
“诸位先出去吧。”
侯爷都这么说了,众人也不好再坚持,只得一个个迅速地退了出去。
营帐内瞬间悄寂无声,傅寒低着头转过身,想要去查看一番齐淮的情况,却发现他们两人身高差距太大,很难检查到发红的部位。反观眼前那位还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的大爷,丝毫没有身为病人的自觉,难道没看到大夫尴尬的处境吗?
“侯爷,可否请您坐下来,您这样站着在下不好检查。”
齐淮似乎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倒也顺着傅寒的意坐在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