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趁着一群侍卫离开的片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溜进了院子,院子里的中药味比之厨房里的更胜一筹,浓浓的苦涩味道中夹杂着丝丝腥味儿,说不上难闻,也说不上好闻,总之,这味道闻着让人莫名的不舒服就对了。
傅寒尽量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摸索进了一间药味儿最浓重的房间,这个房间四周完全封闭,即使现在是大白天的,也没有丝毫阳光照进来,房间内也不点灯,黑灯瞎火的一片,傅寒只能凭着感觉一路前进。
手在空中四处摸索,突然间好似触碰到了一扇木门,正欲推开,苍老虚弱的男性声音从里间传来,傅寒心中不禁一颤。
“你是何人?”
“奴婢是过来送药的。”
傅寒轻声往后移了几步,与那扇门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若是突然间遭到攻击也好来得及反应。
“不,你不是送药的,本官府里可没有你这么聪明的丫鬟,能躲避开外面那么多守卫,你是怎么进来的?”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直接拆穿了傅寒的谎言,不过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敌意,而是询问着傅寒是如何进来的。
“你是许善杰?”
傅寒没有直接回答男人的问题,反而问出了心中所想。
男人轻生一笑,并未否认。
“姑娘真是聪明,本官听你的声音确定从未与姑娘见过面,黑暗中你是如何让人出本官的?”
傅寒一进来虽说看到的是一片黑暗景象,可是屋中隐隐约约的落梓檀香却没有逃出她的嗅觉,这种檀香只产在陆云西部地区,而且极为珍稀,在这种地方能用得起此香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再加上整座院子唯独此处有着大量的士兵把守,说明里面藏的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不过最终让她确定身份的还是在刚才。
“是你自己说的话露出了马脚,在冀州城城主大人的府邸中又有什么人能常驻住于此,还敢自称本官,除了许大人,我还真想不出来会有第二个人。”
“姑娘果真是冰雪聪明,本官很久都没有同人讲过话了,姑娘今天可算是解了我的闷了。”
许善杰一边苦笑着,一边点起了烛灯。
房间里灯光亮起的一刹那,傅寒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相貌如此丑陋的人。
房门虽然紧紧封闭着,但是门上的纱纸却是极薄的一层,几近透明。
一张扭曲的脸此刻犹如镶嵌在门框里,两只眼睛正往外冒着发黄的脓水,脸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脓包,那坑坑洼洼的样子一看就是挤得过猛了而导致的伤口化脓溃烂,勃颈处道道血痕触目惊心,看样子是因为瘙痒难耐而用力抓破的结果,一张脸简直就不是脸了,而是一副比鬼还恐怖的模样。
见到傅寒脸上惊讶的表情,许善杰也只是不甚在意地一笑,他知道自己这副相貌的丑陋程度,换做任何一个人见了不是立马尖叫出声就是慌不择路地逃走,这位姑娘仅仅是惊讶了一下,可见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
“姑娘不必恐慌,只要你不接触到我是不会被传染的。”
傅寒从小对之间各种奇难怪症颇为感兴趣,自小便拜在名师门下,再加上这三年多在山上繁泱教她的医术,虽不敢自夸难逢敌手,却也是登堂入室的水平,她敢确定许善杰病得极其严重,而且绝非普通药石可医。
“许大人,你这是......得什么病了?”
傅寒随即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略带不安地询问着许善杰,希望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糟糕。
“瘟疫。”
傅寒心下一怔,果然是这样,怪不得院子的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原来就是因为此处住着一个瘟疫患者,不能轻易搬离,只能封锁此处不让人靠近。
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能够研制出破解瘟疫的药方,一旦患上瘟疫,便是无药可医,要么自杀要么等死,除了死路一条,别无选择。
“所以为了防止病情扩散,你就把自己封禁在这座院子里?”
傅寒清楚地知道,一旦出现瘟疫,若不及时隔离病人,这个地方便会不再安宁,病情会以野火燎原之势席卷全城甚至波及更广的范围。
“没错,我知道自己这病是绝对好不了了的,但为了安稳民心只能将病情隐而不发,否则有些别有用心之人便会借题发挥,冀州城便会被图谋不轨的人趁虚而入。我已将命人消息传给帝京,希望陛下早日能派人来重新接管冀州城。”
许善杰低声叹息着,自己临死之际也不能为百姓做点贡献,反而还要让朝廷来处理这一堆烂摊子,着实是有愧于陛下的信任。
傅寒在外面自行找了把椅子坐着,把玩着自己青葱如玉的手指,听着许善杰的话不禁冷笑道:
“许大人怕是在这里待久了,连外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都不知道了。”
许善杰从傅寒的话里听出话里有话,而且绝对是不好的事情,慌得几乎将脸贴上了门框,急着追问傅寒:
“姑娘此话何意?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现今的冀州城灾民成片,饿殍遍野,依然处于生死存亡之际,可是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并没有用到百姓身上,而是不翼而飞了,想必许大人应该清楚这之中的原因吧。而且,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门口守卫并非是城主府的府兵,他们手上统一有着虎头纹身,怕是许大人的人早就被处理了吧。现在你就如一匹待宰的羔羊,得不到外界的消息,也传送不出去信息,就只能等着任人宰割了。”
傅寒将自己自进城一来的一切发现毫不隐瞒地告诉了许善杰,许善杰的确是一个好人,却着实不是一个好官,他以为自己这样躲着就能避免灾难发生吗?
许善杰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万万没料到段世泽竟如此明目张胆,都怪自己没有事先防着他,这才导致今日不可挽回的局面。
“姑娘,现在你是唯一能将此处的消息传递出去的人了,还望姑娘念在黎民百姓的份上能帮这个忙。”
许善杰诚恳忧切的话语从房间内传来,他现在被禁锢在这里,也没法出去给冀州城的百姓一个交代,即便是有出去的可能怕是也没有能力扳倒段世泽,只能寄希望于这位姑娘将消息传递出去搬来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