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自己被绑到宋玉隶面前,鸾洱都不相信为了个太监,会叫宋玉隶如此大动肝火。即使手脚都被绑着,可仍旧尽力挺直了身子,就好似是被人冤枉了般叫道,“三爷为何绑我?”
见鸾洱事情败露了可却仍然不知悔改,宋玉隶便皱起了眉头,心里的不满渐渐爬上心头,原本他还念在鸾洱向来心高气傲,做出此等蠢事不过是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可如今一瞧他分明就是没有所觉悟,反倒觉着自己做得一点儿错没有。在他的院子里,男宠可以是任何人都必须听令与他的存在,可一旦逾矩了,那便是要尽快除掉的祸患。
“我给你那些金银首饰,还有父皇赏与我的那些东西,你都放哪儿去了?我今日搜你房间的时候,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此话一出,鸾洱的脸色便变了,但仍旧不愿服输地高仰着头说道,“那些东西,我瞧宫里也放不下,又没有用处,我就都拿出去卖了,当银两使。”
“嘭!”
骤然响起的拍击声叫鸾洱浑身一颤,错愕间抬起头来,却见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三爷此时面色阴沉,眼眸里是不容人侵犯的威严,周身都散发着要逼死人的低压气息,叫鸾洱心里一沉,直觉自己这会儿真的闯了大祸了。
“天子赏赐的东西,你都胆敢拿出去变卖,你胆子倒是大得很!”
这句话说得虽不大声,可却犹如千斤般重的大锤狠狠砸向了鸾洱,叫他顿时便没了之前的那股底气,颓然地坐到了自己腿上,“三爷,我也是一时糊涂,我并不是真的有意要变卖皇上赏赐的东西的。”
可宋玉隶仍旧不为所动,尽管鸾洱那绝美的容颜上,只消微微皱眉,便能引得旁人为他瞻前马后。“那些银两,你又用在何处了?”
“我,我就放在房里,只用了一小部分。”
“哼。”
不轻的一声冷哼,却叫鸾洱颤了颤身子,心里直打哆嗦,瞧三爷这样子难不成什么都查清楚了?可若是都查清楚了,不就直接将他绑了进大牢,等着处罚便是了,又为何要特意将他捆来这儿盘问一二。如此想着,鸾洱便暗自庆幸,三爷必定只是心中有所猜测,却又没有真凭实据,这才将他捆来,想让他自己认了罪,他只要咬定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便会相安无事的。
可鸾洱终究是太不了解宋玉隶了,他以为宋玉隶这样一个终日里只知道声色犬马的皇子,必定是个平庸无能之辈,自己只要稍稍用点美色,便能将他迷得神魂颠倒,叫他什么都听自己的。
“这清芷宫里,没有收过你银两的,怕只有我院子里还有养心殿的人没有收过你半分银两,是不是过几天,这清芷宫都成为了你鸾洱的私人宫殿了,想让哪个太监帮你做事,只要用银子便能搞的定,就连纪律最为森严的侍卫都被你用银两给收买了,我是不是该高兴,我这清芷宫里倒出了这么位能人。”
宋玉隶每说一句,鸾洱的脸色便惨败一分,到最后,鸾洱竟浑身发着抖,在寒冬腊月时节,额上竟然还渗出了丝丝细汗,嘴唇不停地发着抖,“三爷,你听我说,这都是。。。”
“鸾洱,你很聪明,这是我赏识你的一点,可你的聪明用错了地方。来人,带走。”
宋玉隶没给鸾洱辩驳的机会,直接叫自己的亲信将鸾洱押走带到大牢,等到何时的时机再要了他的性命。原本将他绑了来,不过是念在他那副容貌以及这几日相处下来积累的那点情分,想着若是他能早点认罪,又肯改正的话,或许还能留他一条生路,可却让他大失所望,或许是命中注定如此。
一入腊月,宫里各处便显得越发寂静了,嫔妃们倒是偶尔会串串门,待在暖和的院子里说笑着,好似一天也不那么难熬。可品阶稍低一些的答应和美人,院子里不过五六个人,又没有地龙,只能烧着煤炭,不仅呛人,也好似驱赶不走寒冬冷冽的大风,到了夜里,寒风便好似长了眼睛似的,一个劲地往房子的缝隙往里钻,常叫人即使缩在被子里也冻得直打哆嗦。
“这鬼天气,真叫人烦透了。”
一声咒骂声从没捂严实的被窝缝里蹿出来,跑进守夜的宫女耳朵里,叫宫女叹了口气,这已经是这一夜主子的数不清第多少次咒骂了。她也算是跟了主子好些年的奴婢了,看着主子从诞下五皇子后从答应晋升为贵人,可之后却好似被皇上给遗忘了般,这品阶无论如何都升不上去了。眼看着同时进宫的,有的成为了妃子,还有的做了皇后,主子心里的怨气便是一日比一日重,总是一点不如意便要大发雷霆。
真是苦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跟了这没法儿做凤凰的主子,自己讨不得什么便宜不说,还得天天伺候这么个难伺候的主,也算是这宫里最命苦的了。
“檀儿!”
听见主子叫自己,宫女赶紧把这些心思都给赶出脑外去,毕恭毕敬地回道,“主子,在呢。”
“这是几更天了?”
“回主子,刚打的梆子,才二更天。”
接下来便又是一长串的咒骂声,一会儿骂这老天爷为何要弄得这样冷,一会儿又骂宫里管事的,那样吝啬,不给后宫每个院子里都装上地龙,也好过一个好年,骂到后头,便开始骂五皇子,也就是嵩王,骂他如何不思进取,不知道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也好连带着让她也沾沾光。
“明儿去一封信给轩儿,叫他早些回宫来看本宫,别一年到头在外面瞎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檀儿应下了,床上传来翻动的声音,还有微不可闻的嘀咕声,渐渐地,声音便小了下去。窗外的寒风依旧在肆虐着,不停地拍打着门窗,坐在床边的檀儿抖着身子裹紧了衣服,心里哀叹着乞求这冬天赶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