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有多少滴一粒比一粒滚烫的泪水滴落到了竹沥渐渐凉下去的身体上,涂渥丹最终还是没有喊出口,还是没有让旁人知道他的痛苦。
这样刻骨铭心的仇,一定要自己手刃敌人才能体会到那种快乐。人人都说他是万花丛中过,能采八千朵,可现如今这样潇洒的公子竟然被一朵花迷住了脚步,从此无法前行,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罢了,逝者已逝,竹沥的恨,就让自己来报吧!
阿祁,戚夫人,离归居,你们好得很,好得很!
涂渥丹不知道房间里呆了多久才出来,天已经大亮了,院子里栽种的那棵桃花树连花都谢了,却没见得结出几个果子来,不算是个好兆头。
他一出门就看见阿祁在和一个人说这些什么,他认得那个人,是戚夫人身边专门传信的,竹沥说的果然不错,阿祁果然知道这件事情,但她却选择隐瞒下来。
呵,也是,自己早就知道皇家是没有真心的,哪里能期盼离归居能相信呢?自己以为的交情,在别人眼里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阿祁可以打着为自己好的名号做出许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来,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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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来了封信,离归居那边的。”白茶走了之后,守信的事情就落在了一楼店主的身上,不过最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舒意交给他也放心。
“知道了,放下,你先走吧。”舒意心里太清楚这封信是什么了,她不敢打开,舒意倒希望开了信,竹沥在信里写给她的道歉信,是她告诉自己,竹沥过不惯四殿下府上的生活,想要回到玄雾阁,和她一起重新打这个地方。
可是舒意太清楚了,这绝对不会是竹沥说出来的话绝对不会是竹沥那个性格做出来的事,信里的内容可想而知,但舒意却没有勇气去印证自己所想是否是事实。倒愿意错这一会,丢点面子也无妨。
“姑娘怎么这样不开心?”荆芥从外头走进来,看着舒意狠狠地皱着眉头,盯着桌上的那封信。看见上面的落款是离归居,心里一下什么都明白了,将东西放在桌上就出去了。
荆芥一般不会来找舒意,刚刚来送的就是前些天舒意要她研制的药,怎样?虽说不算起死回生,但至少可以拖一段时间,让人找到医治的办法。还有一位药是才弄出来的假死药,有没有什么副作用还不知道,只是勉勉强强出了个成品。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派不上用场了。
舒意一向自诩心如磐石,可从前明明想好了不再为她担心,却还是不敢受到任何坏消息,竹沥要是在这里,定是要笑话她了,说不准还会跟她讲些道理,让舒意硬下心肠来。这个姑娘啊,对谁都是那么温柔,偏偏对自己就那么下得了狠手。
“想必以姑娘之才智早已猜到信中所写是何,竹沥在此最后给您问安了。姑娘是这个世上待我最真挚的人了,若说竹沥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不舍,便只有您放心不下。”
“不必想着为奴婢报仇,姑娘身上背负了许多东西,而竹沥只不过是其间的一个浮游罢了。从前你总跟我说不能自轻自贱,但这些东西早已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我想戒,又戒不掉,想要挺起胸膛来和别人说话,可那些自卑就像附骨之蛆一样在我的身体里乱窜。”
“当真是一句卑从心中起,万般不如人,若有下一世,呵,如果还能有下一世的话,但愿竹沥能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陪在姑娘身边。此致,颔首。”
舒意原本以为自己会很伤心,可这种感觉并没有像潮水一般把她席卷,反而是用一个锤子在捶打着她的心房,让人感觉闷闷的喘不过气来,但同时,也流不出任何的泪水。
傻姑娘,我又何曾不是把你当做朋友,我又何曾愿意让你自己身赴险境?
舒意从楼上的窗户向下眺望,看见的还是一幅热闹的景象,楼底下的小孩子相互打闹着,就为了争一个纸风车,街边卖糖葫芦的小贩走街串巷的喊着,画糖人的手指翻飞勾勒出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一切都热闹的很,只是她知道,这份热闹属于任何一个人,却单单不属于她,也不属于竹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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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夫人,舒朗已经到了合晖,吩咐四殿下做的事情也已经有结果了,太子爷亲自检查过,竹沥已死。”
戚夫人站在窗边,外头有微风袭来,卷起她鬓间的碎发,那副绝世容颜更显的美艳无双。她眨了眨眼睛,虽然嘴唇没有弯起来,但两个眼角已然微微下垂,是怎么也遮不住的笑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很是满足的吐出。
“我倒真没想着涂渥丹这么快就得手了,不过那样一个花花公子,向来都是喜新厌旧的,丢了一个又有什么要紧?”
不过玄雾阁替她照顾了这个叛徒这么多年,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还真是麻烦他们有心了,正好这舒朗也回来了,不如就送他们一份大礼好了。
“咱们去宫里。”
合晖的人都知道这个戚夫人和皇上的关系非同一般,可离归居里面的人却知道戚夫人几乎从不主动去找皇上,除非有什么要紧事需要皇权的协助。
如果有人说见了舒朗才知道什么叫温润如玉,谦谦公子,那么只有见了戚夫人才知道什么叫蛇蝎美人,勾人魂魄。这样娉婷妖娆的样子,莫说是皇上,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看了也鲜少有不心动的。
“小的这就去给您准备马车。”
戚夫人点点头,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那个人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舒意的身份她可比谁都清楚,想当年玄雾阁老阁主和她私交甚好,可玄雾阁里突然多了两个小孩子的事情他竟然不愿意透露半句,那个时候戚夫人就知道这两孩子一定要问题,一番调查之后,结果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大渊功臣遗孤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