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过青石街巷,车轮噜噜的响着。车上的人正襟危坐,一个闭目养神,一个只顾着看心上人,心无旁骛。
白露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屁股无声无息的朝车门口挪了又挪。
朱子玉这厮今天也太反常了些,竟然没有选择骑马。
记得宫规好似有条是说官员若非特例,一律只能骑马上朝,不得坐轿或者是马车吗?
万事出头必有因。这厮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膏药!
既然猜不到,白露索性不花那个心思了,悄悄掀起了帘子的一角,朝窗外看去。
窗外,虽是日暮时分,太阳公公的脸色依旧十分红润温暖,伴随着淡淡的凉风,十分舒爽。
偶尔有几匹马匆匆跑过,留下一路哒哒的马蹄声,似乎在诉说着:青石的街道向晚,我只是过客,不是归人。
白露瞪大眼睛,那那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好似那天大皇子婚宴上见过的那几位美少年。
风景果然这边独好,白露的好心情再一次飙升!
也有稀稀拉拉的几两马车朝宫门匆匆赶去,不过一接近夜王府的马车,都自觉的放慢了速度。
当夜王府的马车偶尔赶上了前边行驶的马车,人家也客客气气的让了路。
白露回头瞧了瞧假寐的朱子玉,看来,这位尽管不受宠,但是顶着皇帝亲生儿子的头衔,也无外人胆敢放肆半分。
马车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前边忽然传来不和谐的争吵声和细微的哭泣声。
白露急急忙忙的掀开帘子,半个身子探在了半空中。
竟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规矩等级森严的宫门口大声喧哗,哪位皇亲国戚,朝廷忠臣呢?
只见一位暗自垂泪的青色宫装美人,正拉着一个脚步虚浮的男子,在央求什么。
白露连忙气运丹田,侧耳细听。
“相公,今儿个可是皇后嫂嫂的寿辰,你若是不出席宴会,到时候我们和中宫、东宫及孙家的关系可都大打折扣,以后若是李家族人想图个什么荫官,可就难上加难了。”
“这些为夫何尝不知,但是萍儿身怀六甲,此刻正为我们李家开枝散叶之际,为夫怎可弃之不顾。”
“身为妻妾,为夫君绵延子嗣乃是分内之事,妾身也已经安排好产婆和府医们伺候了,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为夫不放心的正是这里,德昌,你想让我李家绝后,让我百年后无言见列祖列宗吗?”
德昌,好耳熟啊!
白露侧头看了一眼朱子玉,某人依旧闭目养神,好似睡着了,白露嘟了嘟嘴,继续听八卦。
“夫君,妾身自嫁入李家起,伺候公婆,勤理庶务,为了替李家开枝散叶,除了带去的八个滕妾,就连身边贴身伺候的女官也给夫君你抬了贵妾。”
“你还好意思说贴身伺候,萍儿和你自小一起长大,可是你呢,竟然不念及这往日的情分,让萍儿几次落胎,你是我李家的罪人。”
“不,不是的,夫君,不是妾身,妾身的几个孩子也没有了。”
“放手......”
女官,贵妾!不是说女官都一个个心高气傲、才情过人、家世显赫、不屑做小的吗?
就连当年安排伺候大皇子和今年安排教导二皇子人事的女官,最后都没有选择做侍妾,而是继续做女官。
为何这位公主的贴身女官会想当贵妾呢?
白露再一次回头看了朱子玉一眼,见某人不动,她眨了眨眼:你家姑姑被人欺负了呀,怎么还不上去!
然而,回应白露的是无声的空气和王妙彤无声的摇头。
“夫君,都来到宫门口了,若是此时说你因病回府,那不是欺君之罪吗!”
“那是你的事!”
男子一甩长袍,头也不回的走了。
该男子这一回头,白露才发现,当初进宫谢恩时,见过这位,嗯,这位一表人才的驸马——身材修长,儒雅俊秀,还有两撇细长的八字美须。
“啊——”
不远处出来一声痛呼,原来刚才这位李驸马用力过度,德昌公主没有站稳住,摔倒了。
此时,那些个在远处候着的宫人们连忙一窝蜂的跑向了摔倒的德昌公主。
太欺负人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站住,你给我站住。”白露七窍生烟,二话不说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啊——”
“主子——”
夜王府马车后惊呼一片。
看着白露在行驶的马车上就这么跳了下去,王妙彤双目瞬间睁大,心口紧缩,吓得昏了过去。
车内的朱子玉瞬间睁开了眼睛,寒光炸射。
车夫也好不到哪里去,心脏和车轮一起停止了。
“李驸马,您就这么扔下德昌姑姑就一走了之吗?”
白露一落地,一个飞奔跑了过去,一把扯住即将上马的李驸马,生生的将人从马镫上拉了下来。
“你是何人,想干什么?”李驸马暴怒,一旁的几个小厮刚想上前揍人,看清白露的脸和品级服饰时,愣住了。
后边急急跑来的夜王府家丁护卫也愣住了。
尤其是兰汐和小李子,被自家主子的那个从马车上蹦出的彪悍身影吓得腿软。
这会儿,又看见自家主子这么生猛拽人的架势,小李子一个趔趄,直接就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
兰汐在摇晃中抓住了一旁的马车,才没有摔倒。
“完了,完了,主子的形象全毁了,全毁啊!”小李子拍着大腿哀嚎起来。
“驸马爷,姑姑乃是天家之女,当今圣上的亲妹妹,是君,您虽说如今一步登天,但也是臣。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三纲五常都不知道吗!”
“你,一个小辈,也配来教训本驸马!”
闻言,朱子玉眉头皱成川字,朝李鹏远掠去。
小凡子做了一个推开的手势,朱子玉摇了摇头,小凡子和小连子连忙退后,双眼放光,等待着看大戏。
不知道这位杭妃娘娘接下来会有怎样的惊喜献给大家呢?
这位李驸马,确实欠调教,没想到这调教的人不是皇上,不是太后,不是皇后,竟然是自家王府里的次妃!
“是,本妃是小辈,但是本妃却知道自己的身份呀。本妃只是夜王府一个小次妃。有了皇家浩荡,有了夜王殿下厚爱,才有我这次妃的身份。”
白露斜眼看了李驸马一眼。
“你,你,你是在说本驸马忘恩负义?”李驸马指着白露直哆嗦,双眼暴凸,恨不得食其肉。
围观的大部分人都在心里头偷着乐,只差点头拍手称赞了。当然,除了兰汐和小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