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白…白苏公子？”有一个比较耳熟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中满满的讶异惊喜和不可思议。

　　火属性，轩地阶五等，年纪和我差不多，我应声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张眼熟的脸庞。

　　我一直以为我已经不记得顾羽的长相了，可看到这人的脸我又回想起来了……弯弯的眉，眼睛偏大，脸蛋微圆，很是可爱。

　　她肯定是顾家的人。

　　“你是顾……”我开口，但也确实不记得眼前这位女子到底是谁。百年了，我自认为我的记忆力还真没这么好。

　　“白苏公子真的是你！”这个女子更加激动了，三两步就走到了我的跟前，甚至还直接冲着我伸出手来——

　　“顾玉清你给我住手！”还没等我偏头避开，贺北幸就在半路将她的手拦截住。

　　贺北幸直呼她的名字，那这顾玉清的辈分一定比顾羽的小……

　　我的琭玉里忽然划过一个人影：“你是小玉清？！”

　　顾羽的小侄女，那个只比我大五岁、曾经有段时间一直缠着我的小玉清？！

　　“你都长这么大了啊…”我忍不住感叹。

　　“呀！白苏公子你还记得我？！”我觉得小玉清可能已经激动到想跳起来了，只是又顾忌着场合，“贺北幸你看到没？白苏公子是认识我的！”

　　我有些忍俊不禁，倒还真不愧是火属性，有些地方简直和师姐一模一样。

　　“公子赎罪，这是在下的妻姐。”贺北萧紧跟着顾玉清开口。

　　妻姐？

　　原来她后来已经不再是顾羽的小侄女了。

　　“无妨。”我摆摆手，“只是一时没认出来这是当年的小玉清。”

　　“我可是一眼就看出你来了。”顾玉清念叨着，声音比刚才的小了许多，“哪怕你现在换上了女装。”

　　我有些失笑，明明是比我还大的人，怎么看起来就这么…不成熟…我余光瞥到远澈挪了一步，重新站到我身旁。

　　“祯儿本来就是女子。”远澈开口，还伸手轻轻揽过我的肩。

　　这是要干嘛？

　　我没有动作，只是抬头看向远澈。

　　“祯儿，正有人从厅堂里面出来。”远澈低头在我耳边说了这句话。

　　我了然颔首，看来刚才已经有人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白苏公子，有失远迎。”为首的这人看起来更老了一些，其他的倒没有变化多少。

　　贺黎，土属性，轩地阶十等巅峰，贺西翎的亲生父亲，五六百岁的半入土贺家家主。

　　我的眼前似乎在这一瞬间闪现过了当年贺西翎的哀求——

　　“阿苏我求你了！求你不要记恨我父亲！这些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无法练琭！与他、与贺家无关！”

　　我垂下眼帘眨了眨眼，贺西翎，这么多年，我好像真的做到了。

　　“贺家主，好久不见。”我重新抬起眼帘，平静地回应着。

　　我一如当年一般没有低眉顺眼，没有溜须拍马，甚至隐隐还有凌驾其上的气势。

　　只是这一次，就轮到你对我低头了。

　　“好久不见，公子大有所成啊。”贺黎感叹了一句。

　　都一百多年了，不成的那是庸才。

　　“贺家主客气了。”我淡然地回答，而后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难不成我们就站在这儿叙旧？”你也该请我们进去坐坐了。

　　“是我懈怠了。”贺黎微微一笑，不过我却没有错过他那一瞬间的愣神，“公子请进。”

　　百年河东百年河西，你还是早些习惯为好。

　　“公子……”顾玉清小声地唤了我一声，婉转温和。

　　那就是没有什么正事儿，我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我头都没回地径直往里走去，身后跟着远澈、盟、李应珂和李应琪。

　　厅堂里的桌椅用的都是上好的沉木，摆设着的物件也都能端上台面，就连地上铺着的毯子都是上乘。

　　“看来这百年来，你们贺家确实过得越来越好。”我在落座之后首先开口。

　　“那是因为之前有公子的帮扶。”贺黎接过我的话，“否则我们早就被赵家赶尽杀绝了。”

　　原来你是这样告诉众人的啊，我没忍住轻轻笑了笑：“好歹我答应过贺西翎。”答应过他放过你们，也答应过他不再插手。

　　不过……我只答应了以百年为期。

　　只是不知你们是否知道？

　　“听说公子把那齐管家处置了？”贺黎挑起另一个话题。

　　齐管家？

　　说的是乞儿吧。

　　有我的那个阵法在，你们倒是安分得很。

　　我点点头：“嗯，他的琭玉变了，不配再守护顾羽和贺西翎。”话落，我看到贺北幸、贺北萧、顾玉清和另一个女子走进厅堂。

　　她应该就是顾羽后来的小侄女了吧。

　　“见过爷爷。”

　　“贺爷爷好。”

　　爷爷…这个年纪这个辈分…或许就是因为贺家和顾家的小辈太多，才会出现无法练琭的普通人吧。

　　“嗯，你们也坐。”贺黎说完后重新看向我，“公子，既然齐管家已经不在，那你打算如何处置那座府邸？”

　　那可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过……

　　“我打算重新找人守着。”我开口，“虽然我常年不过来，但还是需要人去时常打扫一下府邸，并且照顾好顾羽和贺西翎的坟墓。”

　　“那座府邸好歹是他们夫妻二人专门为我准备的。”所以你就别想着可以把它弄回去了，“我不久后也会有用处。”

　　两个月内侯府将有三十个人过来……宏炉这么个风水宝地，我也该笑纳了。

　　“公子，我愿意去！”顾玉清忽然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你？

　　如果顾羽还在的话会不会希望你去？

　　“姐姐你不要胡闹！”她身旁那位女子立刻出言劝阻。

　　胡闹？

　　也是，在你们眼里这当然是胡闹，独自一人在那偌大的府邸里守着一盔普通人的坟墓……

　　“你为什么愿意去？”我直接看向顾玉清开口询问。

　　虽说你当年有一段时间很喜欢来找顾羽，可这个小姑姑对你来说应该没有重要到这等地步。

　　“因为我……”

　　“公子，她只是贪图新鲜一时好奇而已，还望公子赎罪。”这次打断她说话的是贺北幸。

　　“你看起来和祯儿差不多年纪，也该成熟稳重些了。”接过贺北幸话的是远澈，却是对着顾玉清说的。

　　倒是说出我的想法了，明明当年顾羽也同样活泼好动，可却没有你这般惹人厌烦浪费时间。

　　难不成就因为你也是火属性？

　　算了，不想了。

　　我没有再理会他们，而是看向远澈：“远澈，你觉得应该找几个人？过几天可是要来三十个人的。”

　　远澈冲着我笑了笑，周身的蓝琭气又愉悦起来：“原来祯儿是在为我的人作打算。”

　　不然呢？

　　那么好的人手，不用白不用。

　　“三十个？！”盟又开始插话，“你们要干什么？怎么突然要一次性收纳这么多人？”

　　盟你的话真多。

　　我瞥了盟一眼：“我们要做什么事情还要告诉你吗？”

　　“得嘞，我不问还不行吗？”盟终于闭嘴，“不过如果会有这么多人住进那‘空府’的话，最起码要招收十五个人才合适。”

　　十五个？

　　你这么清楚？

　　也对，你不管到哪儿可都是别人家的坐上宾。

　　我看着盟微微笑了笑：“既然你这么清楚，那就劳烦你负责采买人手，我相信弄好之后你会是第一个去住的。”

　　“说的也有理。”远澈也开口，“盟，能者多劳，你就权当做在为自己布置就好。”

　　盟清净了一会儿：“就知道你们一开口准没好事，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这么善解人意。”

　　嗯，还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就有劳你了，他们会在两个月内赶到。”远澈说。

　　“公子你……”和远澈差不多一同开口的是贺北萧，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贺北幸就撞了他一下，顺道把那后半句话也撞没了。

　　我也觉得你是要问和盟一样的问题…可我怎么会告诉你呢。

　　“公子。”这次唤我的是坐在主位上的贺黎。

　　我顺着声音看去，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贺家主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我接了一句。

　　“说起来这件事情公子也知道。”贺黎慢慢开口，“贺西翎这小子在当年那件事情之后一直不肯回来，就连去世后也不愿意埋进我们贺家的坟墓里……”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这事儿不是你们自找的吗？跟我说有什么用？

　　“还有我们家的顾羽也是。”厅堂外传来一个同样熟悉的人声。

　　是顾临华，顾羽的生父，顾家的家主，金属性，轩地阶十等。

　　这么快就来了啊……差一位就齐了。

　　“没想到当年把宏炉搅成一锅粥的白苏公子竟然是个小女孩。”顾临华走了进来，语气复杂难辨，“还让我们两家有了现在的风光。”

　　我扯了扯嘴角：“如果不是因为顾羽和贺西翎，我也不会搅进来。”我毫不客气地直视着他，“你们两家最应该感激的人是他俩，也该好好像他们学习一下什么叫做知恩图报。”

　　而不是在发现我的可用之处后千方百计地利用我去讨好当年的赵家！

　　我似乎又看到了当时顾羽对我的维护，平日里那么和善的一个人，为了我冲着她的家里人嘶吼质问：“阿苏才这么大，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们怎么可以对他下药还想把他运到赵家去！”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顾羽，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对顾家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