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林立的谷底,到处是参天大树,落叶堆积在地面上形成厚厚的树毯。楚怀渊背着岳晓夜快速在谷底移动。
岳晓夜抬头看了看头上遮天蔽日的浓密树冠,光线透不下来,只能隐约分辩出这时天将黎明,楚怀渊背着她从绝壁上跳下来后一直没有停下脚步,已经快一天一夜了。
她拍了拍楚怀渊的肩头,轻声道:“放我下来吧,该歇歇了。”
楚怀渊看了看前面几乎望不到尽头的密林,边继续快速前进边沉声道:“尽量再走一段,这段路腐叶太厚,你走起来会很吃力。”
岳晓夜轻笑着:“我怎么觉得你是担心自己腿不能走时还走不出这里,我会把你扔下不管呢?”
楚怀渊气结,咬牙不肯再接她话,埋头急奔。
岳晓夜笑得合不拢嘴:“没关系,你这么想就对了,红尘险恶,在这世间,没有什么人是可以绝对依靠的,最可靠的只有你自己。”
抬头看了看前面的树干,拍了拍他:“往前再走十丈就左转,应该快出去啦!”
楚怀渊点头,也不答话,从他在悬崖上站起来那一刻起,就牢牢遵守自己的承诺,绝对信任,绝对服从。
果然左转后又行了不到十里路,他们终于走出了这片密林,来到一条清可见底的小河边,天已大亮。
岳晓夜欢呼着跳下楚怀渊的背,冲向了河水,在楚怀渊震惊的目光中,扑到河边,捧起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祈回崖上。
刀削斧砍般的崖边,风咆啸着从崖下冲上来。
站在崖边的刘九伟闭了闭眼,再次往崖边蹭了一步,是的,是蹭,因为这是神仙也要回头的祈回崖,刘九伟自认凡夫俗子一枚,实在不曾有这个胆量在这里闲逛。
他身后一言不发的肖健看了一眼,咬着牙跟在刘九伟身后,向前探了一下身子,看向崖边,只一眼,立即闭眼后退,拉起站在身后的余小山转身就走。
身后的刘九伟抹着脑袋上的汗珠子急忙追了上来:“肖兄,刚才的情况已经看过了,你觉得王爷和王妃要是从这里跳下去——”他打了一个哆嗦,没有再往下说。
他们的王爷果非凡人,连神仙都望而却步的悬崖,他们王爷说跳就跳,还带着准王妃。
余小山与肖健对视一眼,回道:“你们王爷咱们不好说,我家小姐么,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肖健点头与余小山分别上马:“你从崖东,我从崖西,找路尽快下到崖底。”
余小山点头,拨转马头,打马就走,身后十几名大应护卫跟了上去。
肖健想了一下,对刘九伟道:“刘总管放心,要是我们小姐没事,楚王殿下也不会有事的。”说完打马就走,身后一
队护卫也跟了上去。
刘九伟见二人走远,摸了摸下巴,自语道:“难不成,这些人是说咱们殿下会再次被美人救英雄?”
“嘿嘿!”他的眼睛里迸射出不知意味的光芒,一会儿遗憾地摇摇头,一会儿又期待的点点头,身后一众王府侍卫看到
他的样子都是一副摸不到头脑的样子,侍卫长王守一忍不住上前一步提醒道:“刘总管,郡主护卫都去找人了,咱们是不是也——”
刘九伟这才从遐想中回过神来,立即一摆手:“马上分兵两路,全面搜索。”
王守一看了一眼悬崖:“刘总管,悬崖这里——”
刘九伟瞥了一眼悬崖的方向,不自觉打了个冷颤,然后道:“那边自有人去处理,就凭你们?还是分头去崖下找吧!”
王守一这下二话不说,带人就走了。
刘九伟眼睛盯着悬崖的方向眸中闪着兴味的光芒,喃喃自语:“王爷,这次也许因祸得福了。”
楚怀渊与岳晓夜掉落的悬崖上,,一伙黑衣蒙面人和两名青衣剑士先后从险要的悬崖左右不同的方向攀援而下。
黑衣人大约有四五个人,他们先来到楚怀渊和岳晓夜落足的岩石上,观察一下,为首两人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的神色。
东龙楚王果然名不虚传。带着一个女人跳了祈回崖居然还能安然无恙的找到落脚点。
左上方传来石子掉落的声音,二人抬头,二名青衣剑士正攀着光溜溜的崖壁一路向下,远远的也看到黑衣人,戒备地停下了动作。
黑衣人头领挥了一下手,身后四名手下两两下落,黑衣人返手向上发了一把暗器,飞身快速下落。
悬崖上的青衣剑士骂了一句:“兔崽子。”双双荡起身形拔剑出鞘,迎上那一把暗器,暗嚣被叮叮当当击飞出去一部分,一部分射到了石壁里,飞起的身形重新趴回崖壁。
其中年纪大一点的青衣剑士看了一眼崖壁上的黑色飞镖,嗅了一下变色道:“是那帮偷袭的混蛋。”
年纪轻的闻言,伸剑在石壁上轻轻一刺,一挑,轻轻一拍,一枚打入石壁的梭形飞镖被挑了起来,快若流星般追向方才黑衣人离开的身影。年长的眼前一亮,二人一剑接一剑,将周边石壁上的淬毒飞镖悉数还了回去。
下方快速下坠的黑衣人中有一人速度稍慢,被飞镖击中,发出一声惨叫后,如断线风筝般掉下成丈悬崖。
其余黑衣人下落速度更快了。
上面的青衣剑士这才一前一后来到岳晓夜和楚怀渊落脚的岩石上,仔细观察半晌,二人都面露喜色。
年轻剑士轻轻一拍石壁喜道:“二哥,王爷果然无恙,这下大哥回来可以少挨罚了。”
被称作二哥的点头:“咱们快走,刚才那批兔崽子一定也发现了这点。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找到王爷。”二人如两只大鸟般直坠崖下,只在路径不顺时以手中长剑轻点崖壁改变方向,飞快消失在崖层之间。
小河边不知何时燃起一堆篝火,火堆旁,楚怀渊看着岳晓夜慢条斯理的翻烤架在火堆上的两只鸟一条蛇,这是刚才他去林子里打的。
饿了近一天一夜的肚子适时地“咕咕”叫了起来。他俊脸微红,不再盯着那似乎格外诱人的食物,转头看向河面。
其实心里却一直回想着刚才岳晓夜从她发间的第二枚银簪中拿出的火折,和手上手指般粗细的手镯里倒出的盐。
想着她插回第二枚银簪,拿出第三枚轻轻一扭,光滑的银簪立即显露出又薄又窄的刀刃,变成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边用匕首将肉割开细缝边抹盐边翻转烤食,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么香味诱人的食物,以及他叫得更加欢快的肚子。
岳晓夜却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肚子叫,小心奕奕地拿起烤得极香的一只鸟,撕下一条还冒着热汽的肉扔进了嘴里,嚼了两下,眼睛一亮,将另一只串在树枝上的小鸟递给楚怀渊:“可以吃了。”
二人不再说话,速度极快地消灭了自己的食物,楚怀渊抚着意犹未尽的肚子,心中暗忖:“当初无苏吃过她们烤过的两只肉串,回来赞不绝口,要不是自己拦着,恨不能天天去找她们烤肉吃。
现在来看,这岳晓夜的烤肉是值得那个吃货念念不忘的。”他的眼睛下意识地溜过了两支串着蛇肉的木枝。
要知道他这么大个男人,一天一夜负人狂奔,一只鸟儿怎么够他果腹,这些全给他吃也是不够的。
岳晓夜像是知道他想法一样,拿起两串烤好的蛇肉递给他:“这是给你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山林:“这附近不好找吃的,腐叶太厚,树林太密,往外走走可能会好些。”
楚怀渊犹豫着接过蛇肉,看了一眼岳晓夜,岳晓夜体贴地道:“我去林边看看,你快点吃,吃完我们尽快上路。”
说完,人往林边走去。
楚怀渊再不客气,纵然他从来没有吃过,甚至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吃蛇这种东西,也不得不承认蛇肉确实好吃,嗯,也许是他饿了的缘故。
三两下吃光蛇肉串,他忍不住回头去找寻岳晓夜的身影,看到密林边没有人,他猛然站起,却身子前扑摔了个跟头,这才发现原来他的腿不知何时起失去了知觉。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糟糕,岳晓夜所说的十二个时辰到了,果然开心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比较快的。
楚怀渊木然坐在地上,整个人如一株被霜打过的笳子,是啊,本来他就是残的,只不过短短十二个时辰的自如就让他忘记本来的样子。人啊!他轻轻嗤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忘本的东西。
楚怀渊略显茫然的眼神看向不知明的远方,本来因为错过最佳的治疗时机,他已经对自己的腿不抱希望。
所以他为了帮助暂时无子的皇兄巩固皇位,以那个救了他又害了他的女人为名放弃了治疗,并答应和亲大应拿到天机变,可经过这十二个时辰,他已经尝到双腿恢复如初自由来去的滋味,又怎么可能轻易再放下。
眸光变幻,一如他此刻心潮激荡,渐渐下定决心,他要重新站起来。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惊醒了楚怀渊。他一回头,
岳晓夜已经站在他身边,没等他说话,岳晓夜突然扑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开始脱他的衣服。
楚怀渊顿时傻眼,下意识地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衣襟。
岳晓夜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吼:“自己脱,后面有人追上来了,咱们得尽快离开,你这身衣服太扎眼了。”
楚怀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黑缎镶金纹的亲王蟒袍,默默不语开始自己动手脱衣服。
那边岳晓夜已经用河水三两下浇熄了火堆,将楚怀渊脱下来的外袍包住两块树枝,往河中一扔。
看着那外袍挂在树枝上顺水漂走,这才回头看着楚怀渊,递给他两根胳膊粗的木棍,木棍头上做成把手,上面缠着布条,楚怀渊这才看到岳晓夜的裙子短了一截,默默接过木棍。
运起内力将整个身子架起来,拄着木棍跟在岳晓夜身后向林中走去。
这次岳晓夜在前,楚怀渊在后,足足走了一个时辰,终于走出了这片遍地腐叶的密林,地上路面变得结实起来,青草茂盛。
岳晓夜长长舒了口气,笑着回头:“好啦,这下终于走出来了。”却看到楚怀渊满脸的汗,两只撑着木枝的手臂抖如筛糠。
岳晓夜忙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扶住他,与此同时,林中茂盛的青草丛里,一支利箭飞射而出,眨发射至岳晓夜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