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后,步临风去找温千言办事了,凤韶便自己先行回府,刚下马车时门口的小厮迎了上来,禀道:“王妃,顾将军府中派人送信,您弟弟受了伤现在在顾将军府,让您去一趟。”
凤韶不敢有疑,当即让马车调转方向,朝顾长霖的府上赶去。
一进到顾府的前厅,便见着有医官正给丰弟的脚包扎,她上前惊呼道:“你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唐锦丰怕凤韶生气,连忙故作委屈的样子,说道:“姐,我这次可没乱跑啊,我就是要去福怡轩给你买糕点,谁曾想路上遇到了匪人,若不是遇到顾将军救我,你现在怕是都见不到你弟弟了。”
凤韶眸中忽而闪过一抹锐光,想来是她连累了丰弟,那些暗中环伺的虎狼见对她不好下手,便打起了丰弟的主意。
她见丰弟只是脚受了伤,其他的地方并无大碍,这才褪去了紧张之色,随即对顾长霖的贴身侍卫问道:“不知顾将军在何处?顾将军救吾弟一命,容我好声道谢才是。”
方闻恭敬的答道:“将军适才吩咐过,若王妃来了请去书房一叙。”
凤韶转头对丰弟道:“你先在这里处理伤口,我让青桑留在这儿照顾你,我去去就回。”
说罢,有方闻在前带路,凤韶快步跟着朝顾长霖书房走去。
待至门前,方闻留在院中静候,凤韶径自抬步进了房中,却不见顾长霖身影,在她四下张望找寻时,却蓦然看见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画中人清灵华美,眉眼娇媚,与当初易念给她看的画别无二致。
而这幅画为什么会挂在顾长霖的书房中,她一瞬间不知无措,连退了两步却直接摔进一人的怀中。
顾长霖把她扶稳,一双莫名幽深的眼睛看着她,他的喉结动了动,手仍揽着她细细的腰肢。
“我一直在寻找你。”
凤韶闻言失神,心中满是惊诧和迷惑,她万万没想到一直以来拿着画四处寻找她的人,竟然就是顾长霖。
顾长霖闻着她身上那股勾人心魄的花香味道,手间是她娇软的身躯,他勉强从欲望的漩涡里挣扎出来,继续讲道:“两年前我身负重伤,濒临生死之际我看到了一个身影,是你,支撑我熬过那最难捱的时光,自那以后我几乎每日都能梦到你。”
他时常做着有她的梦。
梦里她给他包扎伤口,喂他她亲手做的美食,陪他品茗下棋,与他沉沦于床第之间。
久而久之,顾长霖甚至疯魔的希望自己长睡不醒,这样就可以一直梦到她了。
她那副婀娜玲珑的身段,在昏黄迷离的烛光下,说不出的柔情百转、嫣然夺目。
顾长霖麻木不仁的活了几十年,他终于有了一个盼头,他盼着与她在梦中际会,盼着能在这世间找寻到她,使梦成真。
“将军定是认错人了,这世间长得相像之人那么多。”凤韶回神后连忙冷声道,浓重的陌生男性气息喷在她的脸颊和耳边,加上他身体越发的烫,凤韶不舒服的想要挣脱,却被顾长霖扣的更紧。
她是他梦里无数次的妄念,是他欲望的唯一出口,如今苦苦找寻之人就在他的身边,他必须要抓住她。
顾长霖抓起她的左手摊开,在确定后喜悦涌上眉头,他说道:“你眼下的泪痣与掌间的疤痕我不会认错,如若你还不信,你的胸前有一颗朱砂痣,我们也可以认证一下。”
“将军慎言!”凤韶急忙打断他,她双眸瞪着他,“将军可知,你方才的话若要第三人听见了,便是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吗!”
顾长霖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对你势在必得,你早晚都会是我的人!”
凤韶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对她的渴求不单纯是泄露在脸上,而是刻在眼睛里。
顾长霖眼里是明目张胆的欲望与占有,那种似乎想把她下一瞬就吃掉的目光,丝毫不亚于步临风看她的眼神。
凤韶不再犹豫,加了力道想要推开他,一边斥道:“你先放开我,不然我叫人了!”
顾长霖死死的将她抵在自己胸膛前,含笑道:“你叫吧,让别人进来看到我们两个人现在的模样,正合我意。”
凤韶知道顾长霖这个人和步临风一样,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她便也作罢不再挣扎,只是别开头,淡漠的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论你梦中人是不是我,现在我都是璟王妃,将军身居显贵,要什么女人要不到?”
顾长霖被她清冷的双眸吸引,视线落在眼下的那枚泪痣上,不禁联想到她胸前那颗浓艳的朱砂痣,似一朵华丽的牡丹花盛开在雪白肌肤之上。梦中那样娇媚动人、意乱情迷的她,好像一张温柔繁密的网,紧紧的将他缠住。
凤韶捕一边紧张的思虑如何脱身,一边忍耐着劝解道:“庄周梦蝶,人生如梦,将军何必因为一念执着,不如着眼于远大前程。”
顾长霖将她的小心思尽收眼底,他不急不恼,反倒饶有意味的笑了笑:“我给你机会,在我用强硬手段把你留在我身边之前,你可以选择自己来我这里。”
“将军,璟王殿下来了。”
门外传来方闻的禀告声音,凤韶趁着顾长霖刹那间的分神,一股蛮力将他推开,二话不说的匆匆离开此处。
...
马车上,步临风见凤韶面色沉重,他原以为是因着唐锦丰的事情,便揽过她轻声道:“你弟弟的事是我疏忽了,明日起我给他配两个身手好的侍卫,所幸他这次伤的不大,你别太忧思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她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意,心不在焉的答应,步临风发觉她的不对劲,追问道:“怎么了?方才顾长霖为难你了?”
凤韶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欲言又止,她深知如果告诉步临风顾长霖的话,以他的性子定然要与顾长霖争斗不休,而步临风现在面对宋家与太子就够难应付了,如今顾长霖也日头正盛,她不想让他四面受敌。
况且步临风是雄狮,顾长霖又何尝不是猛虎,如若他们二人撕扯起来,又是一番怎样的狂风骤雨。
凤韶叹了一声道:“没有,我只是觉得顾长霖那个人太过高深莫测,你...你须多提防他。”
步临风笑着握紧她的手,柔声道:“你的夫君厉害着呢,你放心吧,我的璟王妃只需要养好身体,开开心心的就好。”
“饿了吗?”
凤韶十分疲倦的靠在他的怀里,略微放松的答道:“还好啊,不是很饿。”
步临风揉捏着她瘦小的手,一边说道:“好,那先送你弟弟回去,然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抵达半山坡后,步临风扶她下了马车,凤韶抬头张望,一时有些茫然,步临风回头对青桑和秦隐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说罢,他牵起她的手,走到山坡上。凤韶居高临下的看到眼前的风景,不由惊愣住,失神的望着眼前的层层起伏的紫荆树。
那样湛蓝清透的天空,连云朵没有,一阵微风吹来,紫荆花随风飘扬,仿佛下着紫色的雨,风中飘散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凤韶偏头看过去,步临风也正望着这片山野,陪她一同欢喜。他肩头落满花瓣,将他那张白哲清俊的脸孔衬托得愈发美好。
是怪山河太锦绣,还是怪他此时太温柔。
凤韶转回头看向最大的那棵紫荆花树,片刻后,她莞尔一笑。
忽然步临风抱起她,她本能的搂紧了他的脖颈,风在耳边呼啸飞快掠过,她嗅着芬芳的花香,笑容越发欢喜。
紫荆花簌簌飘落,他温柔笑着,眼底星光闪烁,她伸出手抹去他的鼻梁上掉落的一片花瓣,而后笑道:“谢谢你,步临风。”
他眼内笑意深浓,开口道:“等我们明年春天的时候再来,到时候那片山野会开满杜鹃花。”
凤韶咧嘴一笑,捧起他的脸在他的右颊上吧唧亲了一口,满心欢喜的说道:“好。”
她能开心,便是他最大的开心。他太久没见到过她如此纯真,撒野,活泼。
或许他从未见过。
他知道她的过去是怎样的,她都经历了怎样的黑暗。
所以他想要她一辈子都这样笑,这样快乐。
看着她的笑容,他甚至想要倾尽所有,许给她这样的安稳无忧,朗风明月,青山湖泊,天长地久。
漫漫时光,这一刻这样美好。
......
凤韶和步临风回府时天色已黑,扶沉一脸焦急的迎上来,禀道:“殿下!出事了!”
“正午的时候,宋小姐回府的路上马车被劫了,宋家是在一个巷子里找到宋小姐的,发现的时候宋小姐脸破了相。”
步临风淡漠的说道:“多大点事,一惊一乍。”
扶沉抬起头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凤韶,步临风很快捕捉察觉到,冷声问道:“还有什么,说。”
“只一下午的功夫,汴京城传遍了,说是...是璟王妃所为...”
凤韶微微蹙眉,陷入沉思。步临风吩咐秦隐去查,她回神后递给易念一个眼神,易念即可会意,转身离去。
深夜。
青桑续上烛火,看着凤韶面容疲惫的样子,不由劝道:“王妃,已经很晚了,殿下应该不会过来了,您还是睡吧。”
凤韶并不是在等步临风,她是在等去查探消息的易念,从日落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易念都还没回来,看来事情真的很棘手难查。
青桑看着凤韶有些失神,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退到一旁守着。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易念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凤韶惊喜的站起身看着她,易念脸色不好的摇了摇头。
“宋玉笙伤的很重,听说她被抬回去的时候鼻青脸肿,身上有几处被打的瘀伤。行凶的有两个人,经查探那两个人在郊外的山林便消失了踪迹。”
凤韶轻叹一声,缓缓地坐回椅上。易念看了看凤韶的神情,继续道:“外面现在传的很快,证据矛头全部指向您。他们说您和宋玉笙中午在宫门口发生了争执冲突,您...您把宋玉笙侮辱一番推倒在地,璟王也向着宋玉笙,您气不过便找人报复宋玉笙。”
青桑听完喊道:“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凤韶目光沉重,良久后她道:“再去查,追查那两个人的下落。”易念应下后又匆匆离开。
书房内。
秦隐如数禀报完,他这边所查的和易念所查差不了多少,说到底还是没查出什么。
步临风脸色愈发阴沉,秦隐看了看步临风脸色,支支吾吾的还是开口道:“殿下,王妃和宋小姐素来不和是真的,虽不比传闻般,但是宋氏家大势大,汴京城里没人敢对宋小姐下手,况且...璟王妃背后也确实有这个实力...”
步临风深邃的眸底锋锐渐绽,他肯定道:“我跟凤韶这么多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她做事的风格虽然够狠,但绝对不脏。”
步临风手指叩在桌案上敲了两下,吩咐道:“先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要让京中那些非议越演越烈,然后盯死宋家那边,既然找不到凶手,那就看看宋家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
秦隐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已经有人在压下去了。”
步临风微微挑眉,问道:“谁?”
“顾长霖。”
步临风叩在桌案上的手指骤然收拢,他目光意味深长,却也一点一点的冰冷下去。
许久后,他起身正要回凤韶的卧房,房门忽然被推开,步临风和秦隐二人眼见着绿萝走了进来。
步临风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我不是说过,你不要再出现在府上了吗。”
绿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郑重的说道:“殿下,请您把唐小姐送回南黎吧。”
“您不想对她下手,那就把她送回去吧!自从有了璟王妃后,府上不宁,况且这个事若是您不处置她,宋家定会对您出手的啊!”
步临风负手而立,眉目凉薄,道:“你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绿萝往前爬了爬,踉跄逼近步临风,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袍,说道:“殿下!我知道您对她有几分情意,可您是做大事的人,不能毁在她这儿啊!错了半步,满盘皆输。殿下!此时与宋家起正面冲突的话,我们输不起的!”
步临风的表情愈发深狠,秦隐低声道:“殿下心里都有数的,你别再说了!”
绿萝忍下哽咽,她用力的摇了摇头,还要开口讲话,秦隐跟在步临风身边最久,他知道步临风此时的状态绿萝再说下去只会让步临风心生杀意。秦隐不等她继续吵闹,奋力拖拉她,将她拽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