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秋,天上的月亮已经快完整了!就这么挂在半空,清晖透过窗户落在地上,窗户轻轻开了一点,晚风灌进来,屋内素色的帐缦晃了晃。
床上的人紧紧闭着的眼睛在敛着的眼皮下动了动,猛然掀开,知觉渐渐恢复,喉咙里一阵腥味窜上来。
屋里烛火已经熄了,她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不远处靠在桌上撑着头打盹的人身上。
风广言依旧带着那银色的面具,可是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以及微微垂下的睡眼借着淡淡的月光,阿宁却觉得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她就这么望着那个人,那些她听得迷迷糊糊的说辞自动串联成场景,将那些她没亲眼看到的东西猜得个大概。
昏迷那一声叫的是“阿宁?”,阿宁若是没记错,现在风广言不应该出现在继康城才对!
但是为了什么回来,她没敢多想!
风广言的警觉性十分强,即便是睡着,阿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没多久,那撑着头的手便轻轻放了下来,他微微偏着头,看向阿宁这个方向,嘴唇一动,像是等了许久似的问了一句:“醒了?”
阿宁轻轻笑了一声,收住声音,十分认真的说出风广言从不认为会从她口中说出的话,阿宁真诚的开口,郑重其事的道了一句:“谢谢!”
风广言一愣,有些无措的抬手扶了一下脸上的面具:“你这么见外我都不太习惯了!”
他快速得倒了一杯水,坐到阿宁旁边,将水递到她面前:“你服的药后劲有些大,渴不渴?”
阿宁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将杯子握在手中没麻烦风广言再给她放回去,风广言看出阿宁的意图,自己囫囵将杯子接了过去,放好。
“说到药,我之前是不是中了迷药了?”阿宁不等风广言回答,自己已经接着说了下去:“那茶我仔细检查过,并无异味!”
阿宁撑着床头想要起身,但那只受伤的手一用劲疼痛感立即让她身子一抖,冷冷倒吸了一口气。
风广言几乎是用自己都没太注意到的速度迅速扶着阿宁,阿宁摆了摆手,自己起身,苍白着脸继续说完接下来的话:“一般的迷药我闻上一闻就能知道,我脑海中粗略排查了一下,无色无味且能让我毫无察觉的,除了沉归,我想不出其他!”
她说着认真的看向风广言:“能拿前朝那位毒医的毕生心血来对付我,看来幕后之人对我倒是很舍得!”
一提起这事,风广言的面色也立即不好看起来,他像是安慰阿宁似的开口保证:“你放心,我不会放过那人的!”
“不用你不放过,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那人!”风广言不知道阿宁这么说的目的在哪里,直觉阿宁接下来肯定又要和自己划清界限。
可是阿宁竟然不闪不避的看着自己:“所以这不是我提起这事的目的,我提起这事是想知道,鬼幻门究竟折了多少人?”
“……”风广言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似乎是没料到阿宁会提起这个!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说。
阿宁望着他的目光慢慢沉下去,语气也跟着低了好几个度:“原本留在继康城中的人是不是都快全军覆没了?”
“阿宁!你不必……”风广言想让她不必将过错归集到自己身上,可是他话未说完,阿宁已经断然的开了口:“那些人的抚恤金我给!身后事我负责!另外,此事我谢谢你!”
大概是觉得自己混账事做多了,阿宁甚是真诚的补了一句:“认真的!”
她不补上这一句风广言也没觉得什么,这一补上去,风广言嘴角轻轻扬了扬,却什么话也未说。
阿宁补上这一句,其实是怕风广言误会她那句“谢谢”是讽刺的话,若是风广言在她心里可有可无,以阿宁的性格,她才不会管你误会不误会。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风广言才继续说了话:“阿宁,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继康城你怕是!”
“待不下去了?”阿宁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淡然的接过风广言的话:“无所谓,反正我早就想换个身份了!”
阿宁这话说得要多干脆有多干脆,但阿宁表现得越轻松,风广言内心就越心疼。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轻而易举?不过是当事人用心血熬出来的罢了。
就像阿宁手中明明握一个让江湖都为之一振的暗袭阁,可危难时刻却赶不及来救自己一般!风广言查过,暗袭阁其实本就没多少人,那几件响彻江湖的大事也都是阿宁一步一步精心策划的!其实也是阿宁太会筹划、太会造势,否则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应该清楚,一个刚面世两年的帮派,根基能有多大?
很多事阿宁看起来运筹帷幄,其实她都是在刀尖上行走,赌的是她自己的命!
风广言离开茶馆之后,阿宁才一步一步朝着挨着床的那个衣柜走去。
只见她缓缓蹲下,抬手轻轻抚摸着那个大青花瓷瓶瓶身,眼底的恨意越来越浓。
“庄玮?”阿宁低眼望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冷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庄玮:“看不出你竟然会有胆干这种事?”
清晨一客栈内穆阳正洗漱着,谁知兆辉一把推开门,神色有些慌张,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公……公子……公主……”意识到对阿宁的称呼不合时宜,兆辉赶紧改口:“阿宁姑娘那边出事了……”
一听到阿宁的名字,穆阳脸色一沉,顾不得手边的水盆,焦急的反问:“出什么事了?”
兆辉着急忙慌的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穆阳:“今儿一大早顺天府的人冲进茶馆,说是有人状告阿宁姑娘偷拿了和平楼里的东西,顺天府那些人不由分说,当场便将阿宁姑娘带走了!”
“还有这事?”穆阳捞起毛巾赶紧将脸上的水擦干,夺门便出去了。
与此同时,鬼幻门继康城分舵中,风广言看着满地狼藉,那是接到这个消息时风广言摔的。
“我还没腾出手来收拾他,他倒是自己上赶着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