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开了吗?
是啊,我都看到了。
开得很好,乳白色的,像极了你披着白衣衫,眨眨眼,渲染白一片。
可你呢,我为何,再次抬头却见不到你笑?
你在那儿,过得可好,
你那处,也有这惹眼的玉凝卉吗?
你还会,照旧地爱吗……
折叠起千万言语,分明的是,那些个言语有了折痕。只是,言语如水,无人将它舀起,它也就干涸了。
云清一事,青域原本不甘就此罢休。
那日,若不是空巡境亲自下手,换做云岿,那执玉可就不止受伤如此简单。到时,只怕是千万般折磨生不如死。
这事,经他之手过后也就草草了事。见着列尊主离去,竟不见怆翼的踪影,想来,他本该来凑凑热闹。
空巡境一脸疲倦,提起千翊就要要去寻,这时,隅剡拂袖过来。
“仙主可是要寻怆公子。”
隅剡微抬头,余光瞄了他一眼。
“隅叔,可是知道大哥的行踪?”空巡境侧过身手指拈起千翊插入发丝。
“哦”隅剡又拿捏起一贯的沉稳作风来,叹息“怆翼公子不同于常人最喜游历,前几日老儿瞧见了他,兴许是游历去了!”
“是吗……”空巡境自顾自念叨“可他以往离去都会向我禀明的,这日……”
隅剡见他起了疑心,摸起白须侃侃说道得“仙主无需劳心,怆翼公子为人机警定当不会有事的。”
不知这隅剡扯起谎来面不改色,这出自圆其说的戏倒也寥寥散场了。他装得过久,这几日也是疲了,至于怆翼,那日被他封到了镜中,不过算了算时辰,明日也该解封了。他也是个明白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青域之事到底是我老儿的错,明日老儿便去青域,也算是聊表慰藉。”
他累了,也无力应隅剡一声,只剩点头应允。
望着隅剡的离去,他在思索,为何执玉要杀隅剡?她的为人心性自己定当是最清楚的,这云清之事同她无关,可隅剡……
想及这处,果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
空巡境处事一向有分寸,想来千翊剑为他所用,其中利害他自然掌握的当。
云岿修术精当,加之那时附加以杀子之仇,其一掌,执玉全然是受不住的。空巡境也是清楚,现今唯有他得以护住她,以空巡境该有的方式。
她还在,只是所受伤过重,被空巡境暂时封入到千翊境内。他也感觉得到,执玉的呼吸,执玉的泪。
千翊内……一片幽幽灵气荡漾。倘若她想看的,睁眼就见得到,可她这一回强势,到底何时能醒来他也不知。
他说的话,兴许她能听得见,不过旁人看来,这番眼巴巴地端视一支簪子着实很傻……
“想我通晓世事,阅得人心,你全然是其中最木讷的……”
将玉簪摆弄着,倚靠于石柱,手指摩挲,口中念念有词。他的傲气,他的冰冷通通逃走,从未见他伤神,甚至他不知何为伤神。
“你说片片沟壑,叶叶交融,若无你,它开不得,谢不得,亦是我化作春泥,护不得。”
他的眼,高颚执下竟在片朦胧,眉头紧皱时分,又想起,她不喜欢见自己皱眉头的样子。于是,那眉头也收了收,苦笑道“何时你醒了,萧湘定教会你吹萧,你说多久,都依你……”
这回,哪怕是他吹箫,也无人再听得懂了。
夜色连连步入,悉院屋内迎风的珠帘“噗噗”作响。风信草蘸着夜露,夜露拌着他的箫声。风轻扬,声徜徉,那手指的拨动,是冷的无以为常,也是他缓缓呼出一口的鼻息糊上的哀伤。他想,枝条间的寒雏知晓,而她,听得到……
彻夜难眠,凉风拂了整整一夜,而这箫起伏,亦是响了这整夜。
一曲哀思,一曲哀思;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翌日清晨,隅剡一早便动身前往青域,不过这前往青域倒只是个借口,他估摸着,自己也该亮出底细了。毕竟,这身仙冕不大适合他,而他自己也不屑这身皮囊。
魔君眼中的好戏,还在后头……
途经悉院时,恰好窥见空巡境拿着那千翊若有若无的深思。此物,以往于魔都时也听过,不过传闻所言多半是夸夸其谈。想来,这不过是区区一把剑而已,成不了大气候。想及此处,这北夷顿时满面春风何其得意!
挨了不久,听地那绵池吼声惊雷。
空巡境知晓,定是那碧血嗤婗龙又在念他。说起来,自回菀弘后他也顾不上去绵池瞧上一眼,过了这许久,这龙突发牢骚定是因那千翊之事。
原本不过,他没打算瞒住它,自然,他也瞒不住它。
碧血嗤婗龙自被收服后彻底去了兽性,这龙居绵池已有十余载时岁,无非就是,它亲见着空巡境自毛头小儿长为傲骨少年。于空巡境而言,碧血嗤婗龙倒是一位极其难得的好友,它的那些奇门异语,他也是略知一二。
这时,囚困怆翼的封术解去,他自那镜中脱身便听得龙声雷滚,不再多想立马奔去绵池……
殊不知那魔头道行非常,怆翼被封这几日周身动弹不得,这回重见天日,行起步子来也是很不顺手。
魔君此番来目的很不单纯,怆翼所顾虑的不过是怕穹途会无所不用其极。毕竟是往事历历在目,若同穹途较量狠劲,想来他自己及不上,而空巡境更是望尘莫及。
怆翼拖着身子,近了那绵池,瞧见空巡境于那处立着,一时兴奋难以自收,可这头又昏沉得很。
“巡境!”怆翼扶着额头唤着。
空巡境望见他,径直地走了上前“大哥,你不是……”
怆翼头冒冷汗,嘴角泛起一丝白。勉强支撑着一丝意识,直至后来实在支撑不住险些撅了去。
空巡境有颇多疑问,见怆翼如此虚弱只好先行为其疗伤。
那伤,倒不是致命伤,可不知怎的,空巡境似乎自他身上察觉到了异气。这异气,有几分像是魔气。
空巡境打量一番,眉头紧锁“大哥,为何我自你身上察觉到异气?”
怆翼回过神,一时情绪极为激动“巡境你听我说,切莫要信那隅老头,他……他已被那穹途北夷附上了身!”
“什么!”空巡境突地起身,像望起四周来。回想种种,连同那日她对隅剡下手杀手,这些,足以证明。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置信,可这些,是真的无疑。”怆翼拍着空巡境的肩,若有所思“兴许这回,两境又不得安宁了。”
“是啊,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他拿起千翊,眼中失意遍布。
怆翼环顾四周,似乎寻着什么“哦,你不是去寻那位姑娘了吗,那位姑娘在何处啊,不妨让我瞧瞧。”
微微叹气,将目光如炬汇聚于千翊间“她……在这里。”
怆翼结过千翊,眨巴眨巴眼睛,转而盯着空巡境“我知道,那位姑娘定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这美是毋庸置疑的,可我好奇的是她有什么能耐迷住你……”
见空巡境面无表情,怆翼咳嗽几声“你再不请她出来的话,我就自己去寻了啊!到时候看你还怎么推诿。”
怆翼提步就要走,空巡境声如游丝,字字珠玑道“是我……是我没能护住她,如今,我只能暂时将她封于千翊内……”
怆翼那时脸色一变,扭捏着身子看着空巡境。说来也怪,他从未见空巡境这般失魂落魄过。这回是见着了,可他倒无心借题发挥。
“巡境……”一时想劝,倒不知如何劝。
“大哥你可知道,她对我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怆翼平和了语气应着“是什么?”
“她说……”他望着远处,仙楼遮蔽“她说,这个世上原本没有伤,爱的人多了,也就是了伤……”
怆翼看着他,嘴中默念着,片刻后欣然说道“兴许,她不过是惧色了。”
“是啊,她不过是惧色了,一直都是……”
空巡境颔首,感叹。
……
但愿,何时相见,
你的白裙仍旧在飘,你仍在。
若再相见,我会跟着你,缠着你,
让你教会我,什么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