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没有忍住。”
“我赶了整整三日的路,就是为了早点见到他们母子,就只差最后一步了,怎么会轻易放弃。她爹娘不肯告诉我,我本就心急,却正好遇上了秋月的贴身嬷嬷,这嬷嬷我是认得的,先前见秋月时,通常都是她陪着来。”
“嬷嬷告诉了你秋月住在哪,所以你同她见面了。那嬷嬷,就是报案的那个?”
“不是,”范悦没有多想,“报案的应该不是她,嬷嬷只将我领到屋前,她便离开了。在那宅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嬷嬷,我瞧着面生,但秋月信任这嬷嬷,所以我也没有多留意。”
“你进去之后,便在宅子里住下来了,为何秋月出事时你不在场?”
“胡说。我这几日一直住在客栈里,那嬷嬷三番两次阻扰我们见面,尽管我每日都要去看秋月,可其实也就进去了两回,何曾住下过。”
这便怪了,不是范悦,那密室里住的又会是谁。唐婉看着范悦的眼睛,的确不像说谎,看来,他还不知道那密室的事。
想了想,有关密室,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范悦今日说的一切,尚且有待查证,再加上他同秋月的关系,若让他晓得秋月的屋子里有密室,密室内还住了人,只怕要节外生枝。
吴敬点点头,又跟庆阳叮嘱了两句,随后,庆阳先行离去,屋子里,只剩下四人。
“你方才说,她对宅子里的嬷嬷也很信任。有多信任呢?比之先前那位嬷嬷,哪个看起来更为可靠?”
“这倒是不好判断,前头的嬷嬷,算是看着秋月长大的,待秋月好似半个母亲。而宅子里的那个,虽说是嬷嬷,但年岁也不大,至多,二十六七的样子吧,我看她俩倒是能聊到一块去。”
“秋月平时同下人关系很好吧?听起来,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应该待下人也很和善?”
“秋月她,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女子,我从未见她责怪过谁。不过,毕竟身份有别,除了那个嬷嬷,也没有哪个会真的和她像朋友一般谈天说笑。”
那嬷嬷就更可疑了。更怪异的是,为何秋月有了身孕之后,她家里人没有派人给范悦送信,而是由范家留下来的人告诉的定南伯这件事。
再加上范悦似乎并不受秋月家里待见,莫非秋月的家人,并不希望女儿嫁进伯府?
这倒是反常,若说看不上范悦吊儿郎当的做派,的确可以理解。可秋月早已属意范悦,范悦亦是有心娶她为妻。若他真能改过自新,这门亲事算得上是顶好的了,何以在秋月家好讨不着一个好脸色。
吴敬递来一个牌子,“令牌你先收好,再有情况立刻让人拿着它来找掌柜的。另外,你最好是让人送些银钱来。你方才吃了不少东西,其中那道猪头肉更是绝无仅有的一份,待会记得结账,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诶,不是...”你们把我绑来的,饭钱还要我自己掏?
“哦,对了,”走出一半,吴敬又折了回来,“你今日提供了不少线索,也算帮了我们大忙,为表谢意,下回再来,我让厨上多送你两道小食。今日这顿,说来也是我们将你带来的,便给你优惠两成,聊表谢意。”
“真抠门。”看着三人走远了,范悦才敢骂出声,这算什么事,费了半天口舌,结果饭钱还得自己来出,早知道,刚刚就少点两样了,亏他还撑破了肚皮往死里塞。
“嬷嬷不见了。”
庆阳再次发挥了他办事的高效率,一小会工夫,便带了消息回来。
“秋月家里我都找过了,没有看到嬷嬷,小丫鬟说,秋月那个奶嬷嬷姓肖,秋月出事后,没两日就辞行了。说是接受不了她带大的娃娃就这么去了,心灰意冷,实在做不好活,也不好再让白养着她。”“她家就在城郊,家中还有两个儿子,十七八的年纪,都未娶亲。我到她家时,门上已经落了锁,屋子来不及收拾,看起来,他们一家走得很匆忙。”
“宅子里那位,是临时从外头请来的,也是为了以后给小宝儿做奶嬷嬷的,也是她去报的官。因她并非本家下人,所以也没有留下她,结了工钱,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
“是,这嬷嬷并不是他们买来的,而是主动上门求的差事。小丫鬟还记得,当日她来拍门,正是自己给她开的门。她穿着一身破衣,却洗得发白,头发梳得齐整,是拿红绳子绑起来的。谈吐之间,像是上过私塾的。”
“主家见她做事利落,又有带奶娃娃的经验,也懂得讨秋月欢心,便留了下来。后来也有人跟她打听过去,她也只字未提,连名字都是秋月给她取的,就叫寒霜。”
“寒霜同其他不一样,她来了以后,秋月便带着她搬出来单独住着,府上不让乱传,是以人人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寒霜每隔三日会到主家报告一次秋月近况,来的时侯也不大说话,对人冷冰冰的,似乎除了秋月,她同旁人都合不来。”
所以,这两个嬷嬷都有问题了。
那肖嬷嬷独自带着两个儿子,眼看儿子们都已长大,但家里条件不好,没有哪家女儿愿意嫁来,心里必定着急。若是此时,有人愿意出高价,肖嬷嬷未必不会心动。
尤其事发之后,她一家都消失无踪,若不是心中有愧,又唯恐避祸不及,肖嬷嬷大可不必举家逃走。
至于寒霜,她的出现就是最大的嫌疑。
一个说不清来处的人突然冒出来,无论说话还是办事都十分合秋月心意,再加上,秋月屋里的密室。这宅子是寒霜找来的,很难说,密室与她无关,何况密室里的人,住在里间怕不止一两日了,期间吃喝拉撒,都要有人配合。
“唉。”唐婉叹着气。若换成是她,自然不会去信任这么突然出现的人,甚至还会怀疑她是不是在刻意接近。
可就像范悦说的,秋月是个极其善良的姑娘,她家里将她教得很好,可惜啊,却没有人教她如何分辨善恶。
也怪不得秋月,谁能想到,在这样一个偏远之地,还会有人处心积虑,谋划着害一条刚出世的小生命。
小城里的人,可能永远不会想到,京城的大宅院里,一个足不出户的妇道人家。可以三言两语,就剥夺了他人生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