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头先回去找他那两个小伙伴了,他们自己有地方住,用不着到公孙这窝着,只留了那受伤的少年在这养病。
人一走,公孙就让唐婉跟吴敬先住下,他这房间倒是够住,左右不过多两个人吃饭。
“你相信钟伯伯吗?”唐婉盯着公孙,想要他给个准确的回答,仿佛只要公孙说一句不信,她立马就要带着玥儿去那破屋子里。
公孙给她续了杯茶,“小娘子,吴二信你,我信吴二,至于钟大人,我同他不熟,谈不上信不信,一切还是要事实说话。”
“是,”听他这么说,唐婉反而冷静了,“那就等着吧,我证明给你看,钟伯伯是好人。”
吴敬不想看着他俩拌嘴,忙分散了唐婉的注意力,“婉儿,刚才小毛头说的,你可发现有什么疑点?正好公孙也在,他这脑子也不笨,咱们一块讨论讨论。至于钟伯伯,这事先不提,反正梁县衙门是有问题的。”
“就是,梁县衙门可真不是东西,光看那屋子就晓得,一个个这才半年时间,就过了个冬,全都东倒西歪。娘子,要婢子说,恐怕这屋子也有问题,他们若是真花了那么多银子去盖屋舍,怎么着这屋子也不至于一个冬天就倒吧?”玥儿这丫头特别注意分寸,若是当着外人的面,从来不会抢话,显然是不跟公孙见外的。
“有道理,”公孙赞许的看了玥儿一眼,“小娘子,你这丫鬟也肖你,果然都是聪慧得很。正巧,同我想到一处去了,还有那银子的事,假若这其中真的与钟大人无关,那衙门之内,又有谁能做得了这个主。”
唐婉一下想起来小毛头说的那句,“是里正!梁县一共有十位里正,正是他们从中斡旋,百姓才答应接受十两银子的。里正在他们心里是相当有威信的人物,我想那动手脚的,会不会是给了这些里正什么好处?”
“有可能,以里正的地位和权威,他的势力往往是这一片最大的,那在这场大火里受的损失恐怕比一般人还大得多,若是这时候有人愿意重金收买,难保他们不会动心。”
“这你们就想错了,”公孙摆摆手,不赞同他们的观点,“也是,你们刚来,不清楚他们的为人。但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些里正,都是乡亲们自己选出来的代表,之所以以他们为尊,就是因为他们可以保障自己的权益。何况,梁县之前是有十位里正,但有三个年轻些的,也都丧生在大火里,剩下的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你说他们还想折腾?恐怕有心也无力咯。”
同吴敬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接话,半晌,吴敬才问道,“诶,那十几个人,都是怎么死的,这么突然,衙门也没管这事?”
“都是急症,一日之内就暴毙了,衙门嘛,仵作验了尸,证明是暴毙,又恰好是他们进山的那群人,这事可不就这样了。反正就是说他们在山里染上了什么病,潜伏几日才爆发的吧。只有那个傻子的,他命好,偏就他能活,唉,也不见得是好事,人傻了嘛。”公孙说着,摇了摇头,颇为惋惜。
“我同那人还谈过话呢,他叫刘三,是个好人。进山前的事了,那时候火灾刚过,他娘子没了,剩他一个人,所以常来我这喝两口,诉诉苦。”
找公孙要了刘三的地址,唐婉按捺不住,立时就要去寻那刘三,她不信这世上有这么多巧合,吴敬反正打定了主意要跟着的。
临出门前,才猛然想起,“公孙,你说有人盯着,到底是什么人?那我们来你这,岂不也是危险?”
“呀,还以为你们都忘了,我就说嘛,”公孙笑了笑,“放心,危险倒不至于,从我住在这的第一天起,就有人时不时在我屋外转。你们尽管住下,正好可以帮我揪出这人来,我这天天睡得也不踏实。”
唐婉还要再问,被吴敬催促着,“走了,走了,不关我们的事,这胖子家里人盯梢的呢,挺好,夜里可以睡好觉了。”
两人说着,越走越远,玥儿不紧不慢跟在后头,只听得公孙在屋里惨叫,吴二,你没有人性!
挑了挑眉,唐婉决定,这事她也不插手,只是没想到,公孙这人的故事还真不少。
三人左拐上大路,刘三新盖的屋子,就在这路的尽头。
只是,依小毛头和公孙说的,刘三在家的希望不大,这人半疯半癫,经常找不着家,他一个人住着,基本是靠乡亲们接济。
不知是不是运气好,刚到这村子附近,就遇上了一个疯子,横躺在路中央,多半就是刘三。
吴敬让她俩别动,自己下马去问问,“刘三,刘三,醒醒,天亮了。”推了两下,那人并不理他,眼睛张着,显然是没睡。
“是刘三吗?”吴敬又推了两下,忽然,他猛地蜷缩成一团,双手抱膝,嘴里一直念叨,说得太快也没听清。
就在吴敬想要蹲下同他说话时,刘三大叫一声,飞快跑远了,手臂还在空中挥舞,像是在驱赶着面前看不见的怪物。
刘三这一叫,倒是惊得村里好些人听到,有人把门开了条小缝,从缝里偷看着三人,仍旧没有同他们交流的意思。三人也不上前,既然一个两个都躲着他们,他们也懒得费这力气。
那人跑得快,来不及跟上,于是三人去了刘三那屋,敲了半天,不知在不在家,总归没有反应。没想到同小毛头还挺有缘,刚要打道回府,就遇上他同那两个少年回来了,“姐姐,你们怎么来了,咦,找刘三的吗?”
那两个少年昨夜里没有看清唐婉的脸,但声音是认得出的,见到小毛头同他们打招呼,仿佛是撞了鬼,隔得老远不肯上前。
“对啊,你同刘三一个村的啊?对了,你们村里,除了刘三,还有其他疯子吗?我们刚才遇上个人,躺在路中央,问他也不答话,突然跑远了,不晓得是不是刘三。”
“我们村里只有一个刘三,但要是其他村来的也不一定。姐姐看到那个,可是穿着一身素衣,衣裳破烂,头发乱糟糟的,右眼有些毛病?如果是的话就对了。”
吴敬点了头,他刚才离得近,的确看着右眼是有些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