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清乐雇了人给蔡家送信,果然蔡氏的几位兄长全都亲自来了益州。
隔日便重开蔡氏棺墓验尸,尸体如今早已白骨化,死因不明,却也能辨认得出,体内并无胎儿,彻底推翻了当初一尸两命的定论。
李盛大怒,下令彻查当年之事,将与蔡氏生产有关的一干人等全部收押,这些人挨不住皮肉之苦,自然招供。
原来给蔡氏接生的稳婆,早就被戚氏收买,故意在生产那日做手脚,本想让蔡氏难产,却不想蔡氏拼死生下一名女婴,尽管她自己血崩而亡,到底孩子活了下来。
戚氏心狠,叫稳婆将女婴悄悄处理了,那婆子贪财,见女婴生得好看,晓得这么点大的孩子可以在人牙子那卖个好价钱,于是偷偷的卖了,只回禀说已将她捂死。
戚氏跟那婆子此前合作了数次,知道她也是个心狠的,自然相信了。
而阿娣那边,借着李府将她软禁,两人设计,让她误以为小霜已经被行刑,夜里唐婉再扮做小霜的样子,恐吓了几句,阿娣便什么都说了。
即时,李家众人涌入,阿娣百口莫辩,只是不住哭泣。
李管家得知阿娣败露,主动将罪责全部揽下,承认是他策划,为的就是替阿娣和她娘报仇。兰姨娘和张嬷嬷都是当年的帮凶,她们死有余辜,至于那个浆洗嬷嬷,其实是不巧撞见他几人密谋,怕她去告密,因此才将她打晕。
如今他几人认罪,大夫人却还安然无恙,李管家知道他命该绝,只求李家保全阿娣性命。
阿娣既然是李盛的亲生嫡女,李盛自然不会为难她,只是她沦落青楼,当初又是以李枫的名义被送进府,这等丑事,实在不好叫外人知晓。
李盛下令,当年所有与事者全部罚以斩刑,而李管家,念在他伺候多年,劳苦功高,赐鸩酒一杯。至于阿娣,她的身份太过尴尬,李盛决定送她到城外尼姑庵带发修行,若日后有机会,再接回家颐养。
戚氏心肠歹毒,残害当家主母,不配再做李府主母,只得休书一封,从此将养在别院。对外只说她生了大病,要去别院调养。还有那名婆子,许是作恶多端,早就离了人世,也算罪有应得。
戚氏留下的三子一女,尽管没有参与,但因着戚氏的缘故,与李盛也生了隔阂,所幸女儿已经嫁做人妇,三个儿子自知面上无光,自请去了军营,李盛欣然同意。
李枫临行前,清乐和唐婉去为他送行,三人相顾无言,只道珍重。而阿娣,也在李管家死前去看望了他,或许李管家也是心狠手辣的,但于她而言,他却是前半生里唯一的温暖。
能再见阿娣一面,知道她以后可以平平安安的,李管家也算死而无憾,一杯鸩酒下肚,他总算可以安心去见小娘了。
对李管家这个人,唐婉还是同情的,尤其在最后,证实了蔡鸢从头到尾,都未中意过他。而李管家却为了这份昔日情谊,还有他的一厢情愿,独守今生不说,到了到了,连命都赔进去了。
唯一的心愿,还是能保住爱慕之人同别人的孩子。
李管家这份奉献精神,尽管不能对外人言,倒也真是可歌可泣。
这边事情真相大白,唐鹤天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能下地走动了,几人也不愿再多待,给家里提前送了信,几人不日便启程。
回去前一日,唐婉去找了钟澜辞行。
此次来益州,一直忙着案子,倒与钟澜姐妹二人未好好说上两回话,一要离别,就分外不舍,二人彻夜长谈了一番。
翌日,才从柳府回客栈与唐鹤天等人回合,钟澜一路相送。柳家得知唐鹤天要走,派了柳傅一道送别,夫妻二人给他们准备了好些吃食,一直送到城外十里路,才依依不舍的目送他们离开。
李家如今上上下下乱成散沙,李盛自顾不暇,只着人来送,另备了两份谢礼,分别给唐婉和清乐,清乐得了一套文房四宝,而唐婉的十分直白,白银千两。
小盒一打开,简直晃得人眼花,唐婉乐不开支,忙将小盒子收下,这是李盛的谢礼,更是一笔封口费,她自然懂得,且十分上道。
且说唐婉随父亲回了锦州,路上自然不允她骑马,只好随他一同乘马车,那边唐鹤天苦口婆心劝诫她少惹事,这边她掏出钟澜准备的食盒。
食盒打开,见是钟澜亲手做的糕点,有金黄的南瓜饼,碧绿的绿豆酥,雪白的马蹄糕...再配上一壶清新浓郁的绿茶,吃得唐鹤天也噤了声。
一路无话,回了天机阁,唐婉直奔闺房,知道娘子今日回来,双儿早早的备好了热汤,又在屋子里熏了香,只等唐婉一到家就能用上。
唐婉也确实是累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满屋子嚷嚷着饿,让双儿快些准备饭菜,嘴里还胡说着要吃卤子鹅,烧花鸭,清蒸鲈鱼,一品锅,芙蓉鸡汤,四喜丸子...菜名报了一连串,双儿只当她过过嘴瘾,随她嚷去。
要说唐婉这两个小丫鬟,也是各有神通,双儿心细,本来擅长梳妆打扮、把持财物。后来唐婉渐渐大了,嫌天机阁的厨子做菜不好吃,整日跑出去下馆子,唐鹤天只好请了名厨在府上。唐婉让双儿也跟着学了厨艺,等到能出师了,那师父便自行请辞,唐婉的饭菜每日便是双儿做的。
玥儿心宽,但胆子大,人机灵,唐鹤天便让她从小习武,不要求功夫盖世,只有一点,无论何时何地,必须护得唐婉周全。这么多年下来,她做得很好。
除此之外,这两个小丫鬟自小与唐婉一同长大,对唐婉十分衷心,唐婉自然对她二人也是尽心尽力,三人情同姐妹。
虽然双儿没给唐婉做出那一大堆的菜,但端上来的美味香得勾人,唐婉老早就馋了。
平常唐鹤天在家时,是与唐婉同吃的,父女俩胃口又大,因此双儿每次准备的分量都很多,毕竟她与玥儿也要吃的。
唐家父女俩在饭桌上坐下,面前已经摆了八个菜碟同一大盆汤,一见桌上的卤鹅和乌骨鸡汤,唐婉笑开了花,这是她的最爱,双儿那小丫头果然口是心非,明明从昨日就在备菜了,却嘴硬不肯承认。
父女两到底还没迷了心智,着人去唤清乐一同用餐,就坐在那眼巴巴的盼着清乐快些来。
旁边的唐鹤天此时眼神已经直勾勾的盯着那盘烧白,双儿对父女俩的喜好果真了如指掌。
唐婉一手抓着鹅腿大快朵颐,一手端起鸡汤吨吨吨的往肚子里灌,一碗下肚,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子鹅煮好后在卤锅里焖足了一夜,此时肉香味美,连骨头都入了味,一口咬下去,肉质紧实不软烂,吃得满嘴留香。
那一大锅鸡汤是双儿特意为父女俩煲的,二人出门在外,也不知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一锅药材满满的鸡汤最是滋补,正好唐婉最喜喝汤。
而那盘烧白,确实是特意做给唐鹤天吃的,唐阁主年近四十,饮食开始注重养生,平时吃食清淡为主。
就是与唐婉一同用餐,大鱼大肉也只能看看,唐婉并不允他多吃,只有每次出远门归来,才允许他吃个痛快。
这芽菜烧白,是唐阁主的最爱,上好的五花肉切大片,底下铺满了切碎的芽菜上锅蒸,五花肉蒸的肥而不腻,芽菜吸满了汤汁,就这一个菜,能下三大碗米饭。
桌上还有小炒牛肉,红烧鲤鱼,酿豆腐...一眼看去,全是荤菜,三人吃得不亦乐乎,等到三人吃得心满意足,双儿和玥儿又给上了一壶梅子茶和一小碟紫苏桃子姜,说是给他们饭后消食,省得吃多了积食不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