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李家终于有了正经嫡子，大家对这男婴都宝贝得紧，李老丈给他取了乳名，唤做“天恩”。
可小天恩毕竟是早产子，身子骨弱，动不动就要生病，大家伙看在眼里，都很是心疼。
小天恩两岁那年，蔡氏终于又怀上了，这下李家上下更加重视，只怕这嫡次子再出半点意外。
就在李家上下都将注意力放在蔡氏身上时，小天恩再次病重，这一回，高烧持续了三日，请了多少名家都没用，终于还是没能救回小天恩。
此时已是孕晚期，大家都担心蔡氏知道小天恩去了，会影响她的情绪，是以，府里上下都对她瞒着，原本，只要瞒过几日，蔡氏生下来再找机会告诉她，应就无甚大碍的。
可毕竟母子连心，没想到还是被蔡氏发现了，丧子之痛对她打击实在太大，尽管府里早就备着稳婆，但蔡氏临盆大出血，胎儿出不来，就这么一尸两命，胎死腹中。
蔡氏去后，李盛承接连承受了丧子和丧妻的双重打击，就此生了场大病，蔡氏的丧事都是由府里其他人去办的。
直到过了大半年，病情才慢慢稳定，此时，李盛已经无心续弦，但府上不能没有女主人，只好由李老丈出面，将姨娘扶正了。
当时的姨娘，正是现在的李大夫人戚氏。
戚氏，原本只是李家的一个小丫鬟，九岁那年，府里要给李盛挑两名贴身丫鬟，戚氏从一干小丫头中脱颖而出，成功被选中。三年后，又顺利的成为了李盛的通房丫头，还为他生下长子。而此时李盛并未娶妻，蔡氏也是在两年后才进门。
唐婉有些奇怪，李家在这成都府经营了数十年，又与节度使结了亲，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了，怎么会容忍戚氏一个小小的通房丫头，做出抢在正妻前头生下长子的事。
且在正妻进门后，竟还与戚氏关系极好，二人情同姐妹。
这种鬼话，也就只能用来搪塞外头的人，唐婉是决计不信的。
这里头没那么简单。
听到唐婉提出的疑问，清乐又露出了他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吧，看来又准备装腔作势一番吊足人胃口了。
唐婉没想让他如意，不能任着这厮滋长气焰，当即掏出一把小匕首，抵在清乐脖子上，“想活命就快说。”
清乐十分无奈，这丫头性子就是太急，这样如何做得成大事。“唉，你先将匕首放下，我说就是。”
“你都能想到的问题，我会想不到吗？自然是一同查清楚，才来告诉你的，你只管认真听着便是，动手动脚的，真是不成体统。”
又来了，这人整天阴晴不定，心情好的时候啰嗦个没完，能将人念得崩溃。心情不好就拉着老长一张脸，半天憋不出个屁来。唐婉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终于说到正题了，“我前头说的那些，都不是什么秘辛，外头随便哪个上年纪的人都晓得。但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收到消息后，我跟你一样，也对戚氏有所怀疑，但是这么多年了，蔡氏身边的人都被发卖出去，很难找到那些人。是以，我只好从人牙子那入手，看看当年是谁收了那批人。没想到，竟叫我收获了一份意外之喜。”
“蔡氏生产血崩的那天夜里，有人偷偷给人牙子带去了一名女婴，还说这孩子生得好样貌，因此价格还不低。那人牙子给了钱，将女婴送去一位出手阔绰的富农家中，那对夫妻俩多年求子不得，本是想在人牙子那买个男童回来的。可见那女婴生得白净，十分可爱，到底还是买下了。从此一家三口，日子过得也还和睦。”
“谁知，没多久，那家妻子就有孕了，生下一个男孩。有了亲生儿子，对收养来的那孩子便不再看重。只当是养了个小工，每日使唤着做些家务，给口饭吃罢了。时间一长，邻里有那多嘴多舌的，就拿话哄那小女孩，说她是买来做童养媳的。小女孩听信了，便想悄悄逃走，去寻自己的亲生爹娘。”
“可一个孩子能跑多远，被抓回来后，挨了顿毒打，那户人家也不愿再留她，只说她是个养不熟的，谁家想要，便可买了去。最后被一个老鳏夫买了去，从此再没人见过。”
“我找到那老鳏夫家里，他早已不在人世，现在他那房子，也已经多年没人住了。幸好，街坊里还有记得当年那事的人，只说他买了人回来后，初时还在屋子里使唤着用，没过多久就没再见过小女孩，但那段日子，老鳏夫似是从哪得了一笔钱财，很是潇洒了一段。”
“那些邻居，都猜测是他将小女孩又转手，高价卖了，不然他一个孑然一身，游手好闲的人物，哪会有人肯给钱花。那小女孩样貌长得很是不错，都说怕是给卖进青楼妓院里去了。”
“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大通，但是不无道理，我想着，这些年，从青楼里出来的，也就只有阿娣进了李府，是以，就拿了她的画像给那些邻里和富农一家辨认。虽是时间久远，当年的小女孩已经长大变样了，但模子应是还在的。没想到，他们一眼就认出阿娣，原来，阿娣自小在这十里八乡就出了名，见过她的都觉着好看，是以，两人一对比，就十分肯定，绝对是阿娣。”
“那么，可以确定，阿娣是当初从李府送出去的女婴。只是，当时已经下了定论，蔡氏是一尸两命，如何证明阿娣就是蔡氏的亲生女儿呢？且，当初送阿娣出去的，人牙子只知道是李府的人，如今过了这么久，也无从查证啊。”听完这段故事，唐婉又问道。
“确实是不能证明，但，阿娣既然来到李家，想必就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了，我们不如从她下手，诈她一诈，便知分晓。至于蔡氏，我已经派人去蔡家报信，如今蔡家生意做得愈发大了，又是她嫡亲的兄长当家，他不会坐视不管的。有蔡家施压，李盛必定会答应开棺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