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同他客气,唐婉已是累极了,就连那少年,也踮脚拍了拍林先生的肩,自顾自走了进去。
林先生一眼看到马背上驮着的伤员,无奈摇了摇头,认命的自己去扛了他进来。
直到他栓好两匹马,再进了屋,吴敬已经翻出他私藏的好茶,给大家泡上了。
“这个不行,这个真不行,快放些,你这人,怎么如此没有规矩。”林先生急了,一个箭步上前,想要从吴敬手里夺下那块珍藏的茶饼。
唐婉看得大笑,“吴二郎,快,林先生这里的好茶,咱们可都要尝尝。林先生大费周章引我们来,怎么还吝啬这点子东西,快些,快些,吴二郎,我都渴了。”
“就是,就是,林先生,我家娘子可饿了一晚上,你这有些什么好吃的,快给娘子拿过来。”就连玥儿也敢放肆,她是真有些生气,还以为是哪个不好对付的人,半夜派人偷袭,没想到啊,居然是这个胖子。
上回见面,看他那一脸假正经的模样,还当他是个高人,谁知这高人也是假高人,还爱兜着圈子耍人玩。
“哎呀呀,某错了,认错,认错,您几位大人大量,就高抬贵手放过某吧。”
“放过你?”吴敬似笑非笑的,没让他夺走那茶饼子,“你是谁啊,是林先生,还是公孙先生?我同姓林可没交情,但是公孙嘛,倒是认得那么一个?”
少年听出来了,合着你们全是熟人啊?
“诶,不熟不熟,我们只认得公孙,可不认识林先生。”唐婉忙摆手,玥儿端过来一碟子点心,已经被她吃了好几块了。
“两位哥哥姐姐,弟弟我这真不是有意的,这不是没办法嘛,有人盯着,你们懂吧?真不是故意的,你看我派去的人就知道了,就他们这两下子,哪抵得过你吴二郎一拳的本事大?”
塞完最后一块点心,唐婉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儿,“好了,吴二郎,我看他都要哭了,你就别再逗他了。找我们什么事啊?”
“诶,”唐婉开了口,吴敬乐得答应。
公孙瞪了眼他一眼,这人怎的如此重色轻友,“你们昨日应该察觉了吧,梁县这里,发生了很不寻常的事。像小毛头他们,算是好的了,至少敢同外来人说话,大部分留下的百姓,如今都是紧闭家门,各过各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唐婉正色道,“锦州城里最近也多了不少流民,据我所知,其中至少一半都是梁县过去的。可是去年大火之后,钟大人亲自命人重建梁县,这里的百姓不是都分了屋舍银两,不应该过得如此凄惨啊。”
“是啊,公孙先生,您一直都在梁县吗?那是不是晓得其中的原因了?”玥儿听得仔细,也忙跟着提问。
那少年见没人搭理,于是自己去照顾那受伤的兄弟。心里有些不平,搞半天,你们原来是认识的,白伤了我兄弟这条好腿子。
“我比你们来得早,吴二知道,我这人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也是赶巧了,去年冬天来到这,对了,你们来看这里,美吧?就是冲着这条小溪,我才决定留下来,等到天回暖,也没多久了。到时候你们也来,那过了一冬的鱼儿最是鲜美,我请你们吃个够。”
屋后正对着一条小溪,溪谷是从山上留下来的,再往下游去上几十里,便汇进了大湖,倒的确是个好地方。
“这条溪流我倒是晓得,从前经过也没看到这屋子,你自己盖的?”吴敬看着公孙,这人做得出的,看上哪里,便要在哪里住上一段。又讲究得很,什么都要那好的,贵的,也幸好他家中殷实,经得起他折腾。
公孙笑得颇为得意,“那当然,你没看这屋里,我还费了番心思,特意请益州的工匠来给我做的家具,这格局可是我自己的想法,不错吧?”
“是很不错,”唐婉到处转了转,这小屋不比益州那个气派精美,但的确是自有几分闲适意味。“但是,公孙你,总不至于那么早就算到我们今日要来梁县,你要真有这么神,那早就人封公孙大仙了,我看大仙比先生更称你。”
公孙气得翻白眼,“吴二,快管管这小娘子,上回见你,那也还有点小家碧玉的气质,没想到是个毒舌的。吴二,你眼光挺辣啊,没事喜欢让人骂着玩?”
“咚。”话音未落,公孙头上已是鼓了个大包,看着那掉落在地上的木印章发愣,玥儿气呼呼的盯着他,眼神凶恶。
吴敬捧着肚子大笑起来,“活该,叫你嘴上没把门,我可警告你,再有下回,不止玥儿要砸你,我这剑也不大听使唤。你要是不想被划着捅着,开口之前自己先掂量掂量。”
公孙捂着脑袋,越发怂了,好容易刚出来点气势,一下被打得荡然无存。
“我说,有完没完?你这屋子再美,它也就是堆木头,我没气质我承认,但是你既然知晓了,还这么不识好歹,可能是想让我的丫鬟帮你改改格局?”唐婉板着脸,半点不像在说笑话,公孙缩了缩头,妈耶,玩笑开大了。
“某这嘴巴笨,不会说话,小娘子你没有小家碧玉的气质不要紧,要紧的是,只要长眼睛的,哪个看不出您是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某方才那就是气吴敬呢,没想要贬低你,小娘子,您可是某见过最大度最好看的女子了,可不能生气,生气当心气坏身子。”公孙谄媚着,殊不知这马屁已经越拍越臭。
玥儿的手已经举起来了,吓得他赶紧护住脑袋往桌子底下钻,模样滑稽非常,把唐婉气得笑了。
“吴二郎,果然你的朋友就没什么正常人,快叫他别耍宝了,我没心情看。”懒得同他计较,唐婉转看向一旁观戏的吴敬。
吴敬起身,走到桌子面前,拿脚踢了踢,“叫你呢,快出来,诶,我都累了,你这人脑子怕不是坏掉了吧?让小毛头带我们来,就为了在这演戏呢?”
“行了行了,我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吴二嘴里喷不出香水,你俩倒是般配。”公孙忿忿不平的抱怨了一句,没敢大声说,毕竟现在这屋里,他是最弱势的那个。
“我这不是看你们辛苦了一晚上,煞费苦心给你们解解闷,我代价多大啊,还要被你们嫌弃,真是,人间最惨第一人啊。”
“呐,是这样,”见吴敬又要骂人,抢先堵了他的嘴,“那些流民,应该是这里过去的。钟大人救灾不假,但不代表就没人从中得好处,有人救,就有人害。小娘子,听说你跟姓钟的关系不错,这事,恐怕说不好,毕竟整个锦州,他姓钟的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