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使是四房的那位,此时跪在大夫人面前,哭哭啼啼的求着大夫人原谅,可别说大夫人了,就是钟澜对她也都失望透了。
四房的大人同柳大人是一母所生,真正的亲兄弟,是以,在分家后,柳大人也承担了教养他的义务,这些年,待他们一家比柳傅还好。
为什么这么不知足呢?大夫人问她。
“你是四弟点名要娶的,原本,以你娘家的地位,进我柳家做妾都不配。可我跟老爷商量着,四弟年纪不小了,之前相看的那些官家小姐他一个都看不上,好容易有个真心喜欢的,不如就随他去了,反正柳家也不指着他过日子。你过门后,一直安分守己,我还同老爷说,四弟这眼光不错,娶回来的真是贤淑。你扪心自问,从你进了我们柳家,我们可有半点亏待过你?你们想要什么我没有满足,就四弟那丁点月俸,还不够他自己下次馆子的,十来年了,光是从我这拿走的,少说都是四五千两了吧?你明知我有多看重这个孙子,你对谁下手不好,非要动他,这是拿刀子在我心口挖肉啊你!”
说来好笑,那位跪在地上,本来还一直哭着喊着,求大夫人再给她一次机会,却在听到大夫人这番话后,高高抬着头,表情很是嘲讽。
“嫂子,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得分辨分辨了。”
“你说你们夫妻俩待我们不薄,可你也不想想,除了每年给过几百两银子,你们还为我们做了什么了?相公他资质不高,是,这我们承认,可他再怎么不好,那也是亲弟弟啊,他一个县丞一当就是八年,这八年间,有无数次升官的机会,大哥可曾为他争取过?你以为我们真想一辈子依附着你们过日子?我们也想有出息,我们也想走出去,不再被人说,是柳大人的弟弟弟媳,可是这些,你们可有替我们想过?柳大人肯定没有,他多风光啊,使君大人,朝廷重臣,无数人想要巴结他,他越风光,就越显得相公一无是处。”
“柳大人只要发发话,不说别的,相公做个县令有何难?可大哥呢?我们先前还以为大哥只是不想以权谋私,也从未怪过他。后来,相公才知道,大哥哪里只是不想以权谋私,他甚至还特意嘱咐过,说相公平庸无才,他只希望相公一辈子做个安稳小官。柳大人亲口这么说了,底下的人哪会不从?轻飘飘两句话,就将相公一辈子都踩在脚下。既然嫂子你想不通,那我也不明白,相公究竟是哪里碍着大哥了,大哥要这么贬低自己的胞弟?”
“我来说吧。”是柳大人的声音,他昨夜就已知晓了这事,心里一直挂念着,这不,等手里的公事一了结,匆忙赶了回来,正巧听到四弟妹在这痛斥自己的不是。
心里酸楚暂且不提,这误会还是要先讲开了。“四弟妹啊,想必四弟心里,同你想的也是一样了?你们既然想不通,为何不来问问我呢?是,我承认,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你也不必质问夫人,这样吧,等四弟回来,当着你们夫妻的面,我亲自解释。”
小厮不一会儿就将人从县衙带了回来,见到自己的妻子跪在地上,大哥夫妻两坐在主位一言不发,心知不妙,也一把跪下。
柳大人却将他扶了起来,“你好好坐着,接下来,我说的话,不会再讲第二遍。”
看了眼坐在下首的柳傅二人,“你们既然在这,那就也给我好好听,仔细领悟其中道理。”
“十七年前,阿爹病故,家里其他弟兄都闹着分家,那时,柳傅刚刚出世,我没心力再去顾这么一大家子,便答应了。四弟,你那时不过十岁,我带着母亲和你,留在柳家老宅,其他人,各自分出去立了门户,这些,你应该都记得。”
“十二年前,你屡考不中,心灰意冷,同我说要入朝为官,我答应了,给你安排了一个小吏的职位先锻炼着。一开始,你还很有干劲,可好景不长,没多久你就染上了一身的坏毛病。没办法,我只能给你换了个地,让人每天盯着你,才算把你拉了回来。你嫂子那时也给你相看了不少姑娘家,可你一个都不满意,我们还急得不行。”
“直到两年后,你满心欢喜的告诉我们,自己看中了一户人家的姑娘,要你嫂子帮着去求娶。你嫂子去了,那家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家,回来劝了又劝,你说什么都不听,我们只好依了你。弟妹,这话当着你的面,我还是这么说,你娘家是什么情况,你过门后偷偷拿了多少去贴补,你心里有数。”
“弟妹这些年,在柳家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们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眼,你真的是个好妻子。也不求你们能大富大贵,只要你们夫妻两个好好过日子就行。至于四弟,你十五岁便放弃考学入了官职,这些,在普通人家想都不敢想,我以为,这已经是我能给你最大的帮助了,不知道你要的远比这多得多。”
“你想升官,想要扬眉吐气,若你真有本事,做哥哥的,是一万个支持。可你,真的有那个资格吗?你一心想要往上,那最起码的,你要先做好自己的本职吧?可你在任上,每日不过浑浑噩噩的过了,这样的性子,要真让你做了一县之首,你如何能管好百姓,为百姓造福?所以,你必须得要有人压着你啊!你仔细想想,你在县衙,谁对你不是和颜悦色?”
“还有你的县令,他们每一个都是我精挑细选过的,以他们的才能,屈居县令之位,比起你来,绝对要冤得多。可我从未听到他们抱怨过,对他们来说,能入朝为官,这是他们祖祖辈辈最骄傲的事了。我让他们去,并不是打压他们,而是让他们好好管着你,更是让他们有所作为,他们从那出来,哪个不是飞黄腾达?”
“别说了,别说了,”老四再也坐不住,又跪了下来,哭得撕心裂肺,“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混账,辜负大哥一番苦心,大哥...”
喊着喊着,他也说不出话,只一个劲痛苦,那弟媳跪在他旁边,不知所措,看了看自家相公,又看了看大哥,也跟着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