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检查过每个角落,确认只有些寻常摆件。唐婉愈发的郁闷,说好的让她看好戏呢?
只好将窗子支开,不都说这间“雅”,不单布置精巧,窗外景色也很别致么?既然来了,那就看看景儿吧,这大夏天的,日头这般晒人,想她三番五次被吴敬戏弄,真是不易啊。
片竹林长得倒是不错,郁郁葱葱的,正巧为屋子遮了大半日光。除此之外,想不出什么好形容来,她不是文人,只能由衷感叹着:“真美”。
捻起一小块豌豆黄,配着茶一口一口吃下,像这样小块的豌豆黄,一小碟里只有四五块。
取上等的白豌豆,将其磨碎、去皮、洗净后,再放进铜锅里熬煮,直到煮得软烂,把原汤过了箩,然后加些蜜糖翻炒。等水分炒干了大半,这时候才能倒进模具中,等晾凉后就能切块吃了。若是再淋上些糖挂花,那滋味更是不得了。
唐婉嗜甜,往年夏季,双儿都会给唐婉做上几大食盒。这玩意儿虽然食材易得,做法不难,可是极费工夫,需得有耐心的人才能做成。唐婉曾兴致勃勃的看双儿做过一次,因着耗时过长,只看到她熬煮那一步,就忍不住上别处玩去了。
这还是今年吃到的头一块呢,许是做法都一样,吃起来倒是同双儿做的没什么差别。
也是唐婉没发现,这听雨阁也是家世好的书生们才能来的地方。除了这样豌豆黄,是寻常百姓也能做来吃,其他的小碟里放的吃食都是些别致的,在外头并不能轻易吃到。
是以,豌豆黄当然不会是听雨阁的大厨们做的。
那是吴敬一早放在食盒里,亲自带来的。因为他的缘故,致使双儿被赶出来,对此,他亦是颇觉愧疚,这才想方设法的要帮着双儿重新回到唐婉身边。
这碟子豌豆黄,就是他让双儿特意给唐婉做的。他原先还奇怪,莫不是双儿自己不想回去,怎的难得有机会给唐婉做些点心,放着那么些精巧夺目的不做,偏选这样普通的。如今,他总算明白,怕是唐婉就好这一口。
一连吃了两块,其他好些吃食都已经被玥儿解决得七七八八了,眼看茶也喝过两泡,唐婉也有些乏了,不如回去歇息好了。她确实不该又听了吴敬的话,说不得那人现在就躲在何处偷笑她呢。
当下打定主意,以后吴敬说的、写的,半个字她都不会再信。
起身伸了个懒腰,这屋里的冰虽然化了许多,但凉气还是充足的,看看外头,她们在这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了,也应当没方才来时那般晒人。
又向竹林深处望了一眼,这样好的景色,以后怕是难得见上几回。这间“雅”,平日里想抢着来一回,估摸得等个小半年才能轮到,吴敬一出面就办到了,想来还是有些本事。
咦,透过重重叠叠的竹子,似乎能看到远处竟有间小院,于竹林深处立宅,屋主难不成还是什么世外高人?
唐婉正联想着,掌柜的已经敲门进来,恭敬的递来纸条,“见着远处的小院了吗?仔细看着,好戏马上登场。”一看就是吴敬的手笔。
“你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说吴敬早就走了吗?那这纸条又是从哪变出来的?”
掌柜的像是早就准备好了托词,立马答道:“这是吴二郎离开前,一并交给小人的,嘱咐小人等娘子来了便交给您。”
“放屁,”掌柜的哪里见过如此不文雅的女子,当即看着唐婉,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若是吴敬一早就交给了你,为何你早些时候不见拿出来,再有,你才说过只晓得他信吴,却又如何连他行二都清楚?分明就是才受了吩咐,将纸条拿过来。吴敬在哪,带他来见我。”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听雨阁平日接待的都是些文人墨客,同掌柜的说话向来也是客客气气的,像这般刁蛮的主还是头一回见。他也不再否认,反正吴二郎也说了,若是这位小娘子执意要见他,就带她去便是。
“那么,小娘子便随小的来吧。”这是松口了,唐婉目的达成,也不为难他。
唐婉声音不小,吴敬在隔壁自然听到了,好整以暇的等待唐婉进来。
掌柜的出了门,三两步走到隔壁,敲了敲门,“吴小郎君,这位娘子执意要见您,小的阻拦不住,只好带她过来。”里面传来吴敬的声音:“请娘子进来。”
掌柜的开了门,示意唐婉进去,之后便将门带上,连玥儿一块在外头守着。
不客气的坐到吴敬对面,“说说吧,叫我出来这一趟,就为了让我喝壶茶?”
“自然不是,某方才不是在那纸上告诉过你,只需耐心等待,好戏马上登场吗?莫不是小娘子竟不识字?”
“嘁,”实在没心思同他拌嘴,暼了眼窗外,这间屋子的视野虽比不得“雅”,但也隐约能见着那间院子。
“你说的就是那间屋子?我在这坐了足有一个时辰,也不见有什么动静,还不如你直接说与我。”
吴敬笑道:“若是从吴某口中听来的,娘子未必会信,倒不如请你亲眼看看,也省得再去求证,你说呢?唐家娘子?”
唐婉没有回答,她在看他身后的人,依然是前两回见过的那名男子,看来是吴敬十分信任的人,否则不会时刻带在身边,只是莫名的,觉着有些面熟。
察觉到唐婉的视线,那男子看过来,依旧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神情冷冰冰的,配上一脸横肉,分明是副很不好惹的模样。
“咳咳,”见唐婉忽视自己,吴敬出声提醒,“娘子既然来了,就请陪某看完这出戏吧。不过,整个听雨阁就数“雅”的视线最好,恐怕我们还得回到隔壁才行。”
唐婉依言起身,玥儿终于可以跟在她身后。
刚一坐下,就见有人背对着他们朝小院走去,光看背影,并不能分辨出来人是谁。
那人在院门前停下,轻叩了两下门,立时就有人从里将门打开,一见来人,赶忙行了礼,恭恭敬敬的将他迎了进去,又将门关上。
“这就完了?”唐婉十分不满,所谓的好戏就是看一名男子进那间院子?
“莫急,”给唐婉面前的茶杯斟了七分满,吴敬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重头戏还未登场呢,咱们边喝茶边看。你瞧,就说咱俩登对,这品味都如此相似。那么多好茶之中,却偏生喝的都是龙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