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馆子的老板娘认人很有一手,见到唐婉,忙热情地招呼,“唐姑娘来啦,今天的鸭肠和鸭血都新鲜着,要不来点?”
“可不是,婶子这的冒菜我吃起巴适,鸭肠鸭血都要,多放些芫荽。”
说完就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今天时间还早,店里客人倒不太多,唐婉特意挑了最里头位子,便于等会观察。
其实说来,她也并不能确定今日会不会再见着那人,还得是凭运气罢了。
主要是推测,昨日见那人同老板似乎认识,像这样隐蔽的小馆子,常客大多是住在附近的人,若不是恰好来刘老爷家,她也不会找来这里,毕竟天机阁周边也有不少小馆子,味道其实差不太远,特意跑来真没必要。
来这吃饭的,基本都是三五好友一道,吃着热腾腾的冒菜,喝着老板娘家自酿的冰镇米酒,若是豪爽些的汉子,那自然会来上几坛子烈酒。总之,来这吃冒菜,不论酒量好坏,都不会放过这一口,吃得就是这么个热闹。
再说那人,头上戴的是最普通的幞头,身上穿的是件洗得发白的麻布缺胯,内着小口裤,昨日同他一路的也都差不多,作庶民打扮,看着倒是普通。
然而,唐婉却瞧出了端倪,抛开她现在对岭南人特别注意不说,就说他们这一大伙人。青天白日就喝个烂醉,若是普通人家,此时正是农忙,哪里会这么不注意,就是不用做农活的,那赚钱养家总要吧。大白天就吃酒的,若是公子哥也就罢了,偏又不是,哪个主人家敢要这样的下人,何况还是六七人一道。
再说说口音,除了唐婉格外格外重视的岭南口音外,竟还有说话带北方口音的。昨日一心只注意吃的去了,后来一回想,着实不对。锦州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多亏了跟成都府近,才偶有外地人过来游玩,这样一桌子好几个的,也就只有商人们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他们分明不经商,是作庶民打扮啊,唐婉琢磨着。
要说她运气还真好,正想着呢,就听到有外地口音的人在同老板娘说话,定睛一看,正是昨日那伙,今儿倒只来了三人,那个岭南人不在其中。
但还是引起了唐婉重视,一面吃着菜,耳朵其实早就竖着在听他们谈话。
说的倒是些八卦事,“六儿这回怕是来真的,也不知上头能不能同意。”
“我看悬,那老头还没死心呢,月月还付着银子,否则早就让咱撤了,待这有啥意思。”
“倒也是,唉,也是老二点子背,都守了那么久了,偏生他一撤走货就到了,那老头肯定不会认账,到手的赏赐打了水漂。”
“莫说老二了,我才去三哥那,想着喊他一块吃酒,他竟还没回来,难不成这批货这么棘手?”
“还没回?不是吧,老五不是去换他了吗,按理应该早回了啊。”
“没呢,”看着最年轻的那个说道,“大哥你不知道,不知三哥,二哥、五哥和六哥昨天下午就出去了,都还没回,我看八成是出了什么大事。”
那年纪大些的一皱眉,“不会吧,要是出了事老头应该会把我们也喊去,你莫要大惊小怪的。”
唐婉此时早已认出三人,就是昨天喝得不省人事的三位,暗想,就您那昨天那德行,只怕是喊了你也不知道吧。
果然,就听那年轻的干笑着,“大哥,说不定喊了的,他们出去的时候我正好酒醒,肚子涨得很,去了趟茅房,只瞧见了他们的背影,当时还奇怪他们怎么一块出去。进屋一看,你跟四哥都睡着呢,我也没敢吵醒你们。”
从三人言语中不难听出,这七人以兄弟相称,那边坐着的北方汉子应该就是老大,他身边两人,除了他们方才说的不在的,应该就是老四跟老幺,这两个说话倒像是本地人。
至于他们说的老头和货,唐婉思量着,锦州城里的大户虽然不少,但是经商,又请了这么多外地人的,难道是金行?
不对,她自己想着,又否认,城里的大金行便数张记了,那是成都府开过来的,在锦州不过是家分店,请些打手便罢了,验看货物也轮不着这些粗糙汉子。至于小金行,那是更不用说,压根请不起这么些人。
赌坊?赌坊倒是会请些壮汉,尤其北地来的,个个生得牛高马大,同锦州当地的男子一对比,多半能高出一个头来。这个倒是有可能,赌场经常会遇上闹事或者出老千的,说不得是要好几人一块出面。可是,赌坊哪需要什么货呀,赌坊守的可不都是人嘛。
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到底没抓得住。
唐婉一心去听几人说话去了,本来也不饿,吃得倒很慢,正巧那三人今日似乎兴致不高,只一人分了了一坛子就准备结账走了。
唐婉忙跟着结账,装作无意的在三人不远处走着,小巷里住了不少人,她跟玥儿倒也不太引人注意。
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玥儿也察觉到了,来不及细看,一个飞身就要擒住那人,吓得人忙喊:“是我,是我,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