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您慢着点,等等婢子啊!”
只见马蹄奔腾而来,卷起尘土飞扬,骑马的是名紫衣女子,瞧着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听得身后丫鬟呼唤,勒紧缰绳令马儿停下。
女子回眸大笑,“玥儿,说你骑术不精你偏不信,还不赶快些,误了澜姐姐的吉时,可要叫你好看。”
“我的好娘子,您又吓唬婢子呢。咱们未初一刻出的门,左右不过四五十里路,现在过了一大半路程,时间还早得很呢,哪里会耽误您看澜姑娘成亲。倒是姑娘您这一路连马车都弃了,骑着快马抛头露面的。要是叫阁主知晓了,定要狠狠罚你的。”
小丫鬟说完,还瘪了瘪嘴,瞧着委屈极了。
“好啦好啦,这不是四下无人么,骑快些又没人瞧见,怕什么。”
小丫鬟不吭声,只低着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唐婉只好妥协,“好玥儿,我答应你,进了城我们就雇辆马车,只是现在这荒郊野岭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你若是要在这停留,指不定哪冒出个歹人来,倒时别说名声了,你我二人性命都难保呀!”
小丫鬟一听,十分有理,哪还顾得上使小性子,二人飞速到了益州,改乘马车行进。
还没到柳府,就见一大帮人凑在一块看热闹,远远就能听到钟家三郎钟阔在叫嚷。
唐婉脸色一变,就知道这惹祸精不是个省心的,今日是澜姐姐成亲的日子,钟阔这个浪荡子,怕正是趁着今日无人看管,偷摸溜出来干坏事。
这不,围观的群众似乎还认得同钟阔对上的那位,嘴里嘟嚷着“小衙内”之类的字眼,也不敢大声,怕叫他听得了,自己要惹祸。
若是平日,唐婉定是懒得替他收拾烂摊子,他二人本就不对付,唐婉平日里满锦州城溜达,惩恶扬善的事可没少干。
钟阔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栽在唐婉手里不知多少回,偏偏记吃不记打。又是钟张氏的宝贝疙瘩,他钟家自己都管教不住,唐婉也不好过多干涉,心里却越发看不上钟阔和他那帮狐朋狗友。
只是眼下,今日是锦州刺史嫡女钟澜和剑南节度使嫡长子柳傅的大喜日子,两家大人都是朝廷重臣,应当小心谨慎,未免出了乱子,被有心人利用。
思及此,唐婉也很无奈,只好拨开众人,挤进去寻钟阔。
钟阔见到唐婉,当即眼前一亮,虽然之前有颇多嫌隙,可如今初到益州,不是他锦州小霸王能称雄称霸的时候,见到唐婉,好歹也是熟人,心里也是倍感亲切的。
至少姐姐这位闺中密友再怎么不待见自己,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外人面前肯定是和自己一条心,也算是个帮手。
唐婉不知他想什么,见他笑得傻气,皱了皱眉,有些嫌恶,这才打量眼前情景。
钟阔脸上挂着了彩,嘴角肿的老高,原本一身黛蓝色长袍,此刻被扯了一条大口子,衣上两只白鹤似乎被人踩了几脚,看着更像是两只家养大灰鸭,显然处于弱势。
再看对面几人,打头的那人着一身锦衣,衣料簇新,上好的蜀锦料子,看着像是出自九色坊。腰间坠的玉佩光洁透亮,自是价格不菲,想必也是哪个高官子弟。
他身边几人,作家仆打扮,瞧着也没在钟阔手里讨着好,各个鼻青脸肿,衣衫不整,想来看钟阔穿着不凡,也担心他是哪个贵人家眷,不敢下狠手,这才被钟阔占了几分优势。
再看地上跌坐着的女子,一身穿金戴银,脸上抹着厚重脂粉,打扮得花枝招展,旁边一名婢女扶着,此刻正掩面低声哭泣。
唐婉略一琢磨,再想着钟阔平日里的荒唐行径,心中了然。
等到钟阔说了来龙去脉,为自己辩解开脱,果然,这烂泥今日又惹事了。
唐婉一心想着尽快解决麻烦,不让事件扩张,便对素衣男子行了礼。
“这位小郎君,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如今架也打了,这气也该消一消。我这小弟,生来莽撞,并非有意冲撞了小郎君。还请小郎君赏脸,咱们移步福满楼,关三代小弟给您赔个不是。”
那素衣男子也是个有身份的人物,自是爱惜脸面,如今被众人围观,指指点点,也想早些逃离出去。
见这说话的女子容貌不俗,比天香苑的小娘子还要好看,胜在清新可人,又是个知礼数的,美人递来的梯子,自然不会拒绝。
几人来到福满楼,要了雅间,又令小二上几样好酒好菜。
唐婉这时才对那女子道:“这位小娘子,切莫再要伤心了,如今我小弟和这位郎君都愿与你赎身,明明是桩好事,当心哭坏身子。”
那女子一听,止了眼泪,也抬起头看向唐婉,说:“小娘子误会了,二位公子此番情谊,阿娣感激不尽,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不愿见他二人为了我大打出手,一时慌了神,又不如小娘子这般聪慧,阿娣愚钝,只知羞愧难当,一时心急才哭了出来。”
唐婉看着她,细细打量一番,模样确实不错,尤其刚刚哭过,此时又有几分梨花带雨,也难怪惹人怜惜。
给钟阔递了眼色,又转身对那男子说话。
“小女子姐弟二人今日初到益州,只因家中有事耽搁,一时无人看管,才给了我这不着调的弟弟机会。偷溜出来,惹恼了贵人,小郎君肚里撑船,莫要跟他计较。”
素衣男子听了这话,虽是听着舒心,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维护那欠揍的小子,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开口。
唐婉见了也不恼,又道:“今日这小娘子,虽是被小弟赎身买下,可我这弟弟,向来行事冲动,今日之事,他自是知错,不敢再夺人所爱的。小郎君既然心悦这小娘子,我看二位也是男才女貌,十分登对,小郎君只管带她回去,我姐弟二人,绝无二话。”
钟阔一听,还想辩解几句,被唐婉一眼扫来,立马噤声,知道此时不可再生事端,他也不敢多言。
那素衣男子却道:“我心悦阿娣已久,上次就说好今日为她赎身,又何须他来赎身。若不是你这弟弟横刀夺爱,阿娣今日早已随我回家。”
“再者,今日随我出行的几位心腹,为了护我周全,皆被你弟弟所伤。你这弟弟拳脚倒是厉害,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一人打我五个仆从。”
“说得好听,若是想要道歉,怎自己却躲在后面不吭声,倒叫小娘子你出头作赔,想来也是没多少诚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