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环俯下身子摸着裹着石膏和绷带的大腿:“疼吗?”
“不疼,放心吧没事儿,医生已经给我做了手术,估计要养一段时间。对了,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金环坐在病床边儿,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我是随慰问团来朝鲜的,现在我已经调入咱们县的武装部工作了,负责后勤保障工作,这次来专门负责慰问团的后勤供应,发给前线战士的慰问品和文艺演出的道具物资等都由我们这些随团来的后勤工作人员负责,昨天到的朝鲜,刚才碰上李扬才知道你负伤了。”
“李扬没来吗?”石柱不解地问。
“傻样儿,”金环看了他一眼接着说“咱俩在病房说话人家能进来吗?再说也不是李扬一个人来的。”
“还有谁呀?”石柱欠了欠身子问道。
金环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了石柱:“不要乱动,腿上的夹板可别掉了。”
见金环没有回答,石柱又问:“到底还有谁呀,你快说呀。”
金环不紧不慢的说:“还有张帆。”
“啊,张帆也来了,太好了,咱们两家在朝鲜又凑齐了,太令人高兴了。”石柱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怎么两家呢?”金环把脸扭向了一边。
石柱说:“你我是一家,他们俩是一家,这不是两家吗。”
听到这里,金环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石柱,回国后,治好伤咱们就结婚吧。”
“嗯,听你的。”看到金环又流泪了,石柱拿出手绢为她擦去脸颊上的泪珠,深情地说:“我这次回国是因为子弹还在大腿里面,这里做不了取子弹的手术,具体到哪家医院治疗还不知道,但我已经提出申请,回国后就到咱们县医院做手术,只要能下地儿活动,我就回老家看看。这回好了,你在武装部工作就更方便了。哎,他俩现在在哪?”
“就在门外。”金环指了指病房门说。
“扶我坐好,请他们快进来,想死他们了。”
病房外面的李扬和张帆没等金环叫就走了进来:“不用叫,这不是来了吗。”
“张帆姐,你也来了,太谢谢你们了。”
张帆高兴地说道:“我和金环一样,也是随慰问团来朝鲜的。”
“现在你这个张姐可不得了,已经是我军知名歌唱家了。”李扬表扬了一句。
“石柱你说,他这人要多讨厌有多讨厌,老毛病始终没改,说点正事儿。”张帆甩了一下浓黑茂密的披肩发,俯下身子看了看石柱的伤腿,问道“这儿疼吗?”
石柱说:“不是很疼,刚才我跟金环说了,里面的子弹取出来就没事儿了,只是这儿做不了这个手术。”
“你怎么受的伤?当时是不是很危险?”金环不放心地问。
“我这次受伤是前两天的那场战斗快接近尾声的时候,被一颗流弹打中的,打我的那个敌人被我的战友一枪毙命,想必国内电台已经播报了。”
“那场战斗盛况是我和金环躺在被窝里听到的,当时我俩那个高兴劲儿就甭说了。说实话,当时我们心里也不踏实,现在看到你们俩都没问题我们也就放心了。虽然石柱受了点儿伤,但无大碍。”
“那场战斗特痛快,把美国佬揍得喊爹叫娘,太痛快了。”
“你也不懂英语怎么知道他们是在喊爹叫娘呢。”金环不解地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来朝鲜的这些日子里,既学了朝语,也学了几句英语,现在简单对话没问题。”
金环站起来四下看了看,突然问道:“我忘记问了,怎没看见小宝呀,他不跟你们俩在一起吗?”
这一问,使李扬和石柱有点措手不及,俩人相互看了看,这个细微动作被金环看到了,马上追问了一句:“小宝怎么了,你们仨人肯定知道,快跟我说说。”
李扬面无表情地告诉她:“关于小宝的情况,现在只能跟你说,他失踪了。”
“啊,失踪了,失踪了不就意味着牺牲了吗?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咱们心里都着急,小宝真要有个好歹怎么跟他的父母交代,怎么跟英子交代呀。现在部队正在搜索,领导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搜查到此这两样儿都没看到,应该说这五个失踪人员生还的可能性很大,咱们只能祈祷他们平安回来。”
金环低着头,在流泪。
几个人正说着,慰问团来人通知,要他们马上集合,去前方慰问演出的汽车就在外面等着。
“石柱,我们得走了,等我们从前线回来再来看你。”张帆说。
“你们忙去吧,我这边别惦记,祝你们慰问演出成功,等你们回来咱们再唠。”石柱拉着金环的手迟迟不愿松开。
张帆看到后安慰道:“石柱别这样,你忘了,一个月以后咱们还坐一趟车回国呢。”
金环流着眼泪说:“你在这里一定要安心养伤,要听医生的话,要配合医生治疗,我们在朝鲜呆一个多月呢,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望着李扬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知是喜还是忧,石柱的泪水顺着略显苍白的脸颊不可阻挡地流了下来,滴在了洁白的床单上。是啊,儿时的伙伴,多年的战友,还是两对恋人,相逢在战火硝烟的异国他乡,能不激动吗?可惜,小宝至今仍下落不明,大家的心始终放不下来。他在心里默默地呼喊:“小宝你在哪里?祖国亲人来看望咱们了,慰问团有咱们的老大姐,你听到了吗,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