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唐爷爷一大早就起了床,跑出去找王瞎子算动土的日子去了。唐奶奶边做早饭边对烧火的媳妇抱怨着“小雨,你爹真是疯魔了,昨晚拉着我说了半宿话,今早上五点不到就睡不着醒了,闹的我一宿都没有睡好。这不,一大早的人就不见影了。我跟他过了快五十年了,还没见过他像今天这么高兴过,简直就跟个孩子一样。”
林雨一只手往灶台里放柴,一只手拉着风箱,听到婆婆在那发着牢骚,便劝慰了老太太几句“娘,翻修祖屋是我爹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和梦想。咱关中人从古至今最讲究盖房子置办祖业,现在能圆了我爹的梦,他老人家肯定高兴了。您也别埋怨我爹,昨晚我见您也高兴的很哩!”
“你这死妮子就会向着你爹说话,也难怪你爹喜欢你!如今咱家日子好过了些,你记着要好好帮顾一下你娘家那边,你嫂子生了那么多娃娃,有五个了吧,就你哥一个人挣工资,一家子八口人,负担可不轻呢。”唐奶奶想到林雨娘家的情况,开明的提着建议。
“娘,嫂子比我早生两个月,这次终于生了个男娃,也算是如她的愿了。至于帮娘家,我看还是以后再说吧!我嫂子那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一天到晚连饭都懒得做一顿,标准的好吃懒做、爱占便宜,还有个长舌的毛病。我爹那么大年纪还整天围个灶台转。唉!真是家门不幸!提起我那嫂子我就可怜我爹跟我哥还有几个懂事的侄女。怎么就遇上这么个提不上串的人。”
唐奶奶边往锅里下红薯边说:“小雨,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当谁家媳妇都跟你似的有文化、明事理还孝顺。咱家里你大嫂二嫂不就是个例子,都打自己的小算盘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谁还把老人放在心上。别因为你嫂子一个人就生气了不帮娘家,该帮娘家还是要帮顾一把,不看你嫂子面上也要看在你爹你哥和孩子们的面子上哩!”
婆婆的贴心让林雨感到了母亲般的温暖,她感激的对婆婆说道“娘,人家婆婆都怕媳妇帮娘家,您倒好还劝我帮娘家,咱村里谁家婆婆也比不上娘这么心疼我!”
唐奶奶慈爱的看了林雨一眼“小雨,这世上都是人心换人心呢!你若不好,娘才懒得搭理你。你自小沒娘,拿我当亲娘一样,对老头子也孝敬的很,从来都是真心待人,不弄那些假模式样的事。娘拿你当亲闺女一样,对你好也是应该的。”
“娘,我就知道您心疼我。”林雨听了婆婆的话,感动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她抹了把眼睛,撒骄般的对婆婆说了一句。“娘,说起帮娘家,哪个当女儿的不想帮顾自己娘家,可现在还真是不能帮,帮的话就真是帮倒忙了呢!您也知道,前两年孝儒帮我哥调回了县里工作。我家离县城只有二里路,如今我哥每天都能按时回家里,家里好多事情也能操上心,最重要的是能盯着嫂子,让她不敢偷懒。初三回娘家时,我看嫂子变化挺大的。我哥悄悄告诉我说正在改造嫂子呢,现在一天三顿饭,都能按时做,衣服也经常洗哩!我想等嫂子以后真的变的勤快了,把喜欢指望别人的毛病改了,再帮家里也不迟。娘,您觉得我这想法咋样?”
“奶奶,妈妈,您们起床都不叫醒我,两个人躲在这里说悄悄话,我都生气了,以后不理您们了。”唐青梅穿着小红花的棉袄,头上的小辫子松散的搭在肩膀上,正侧着小身子爬在灶房门旁边,嘟着红红的小嘴,气呼呼的看着奶奶和妈妈。
“哟!青梅宝贝起来了。现在才七点多,小孩子要好好睡觉才能长高,身体才能好。奶奶和你妈妈想让你多睡一会,就没有叫醒你,小宝贝怎么还生气了呢?你出来的时侯没看弟弟醒了没有?”唐奶奶笑咪咪的和小孙女说着话,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孙女可爱。
“奶奶,小弟弟还在睡呢!我悄悄穿的衣服,就怕把弟弟惊醒了。昨天晚上小宝贝哭的好可怜,我想让他多睡一会。”唐青梅歪着头奶声奶气的跟奶奶说着话,转眼已经忘记了刚才生气的事情。
“嗨哟!小青梅都会关心小弟弟了,真是个好姐姐。”大门口唐爷爷领着两个侄子走了进来,老九唐孝喜笑嘻嘻的走到小侄女跟前,抱起唐青梅夸奖起来。
“老三老九来了,先跟你伯在堂屋里坐,五妈和小雨给你们做饭吃。”唐奶奶和林雨见家里来了人,都从灶房迎了出来,打完招呼两人回到灶房里就忙活起来。来了两个侄子,稀饭已经做好了,唐奶奶就急着想多溜些包子,多加两个菜,免得让人吃不饱。
“三伯好!九爸好!爷爷,您早上去找三伯和九爸干啥呀?”小丫头爬在九爸肩膀上,手里抓着九爸的衣服领子,歪着头问着爷爷。
唐爷爷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都显的红光满面。领着两个侄子在堂屋坐下后,笑着对孙女说:“爷爷早上去找王瞎子算了宜动土的日子,初十以后就能动工。叫你三伯和九爸帮咱家买些东西。你个小丫头啥事都想打听,最爱操心大人的事情,小心以后长不高。”唐青梅对爷爷做个鬼脸,和九爸两人叽叽咕咕说起了话。唐爷爷和三侄子唐孝民商量起了叫工匠的事。
过了十多分钟,林雨就将饭菜端了上来。唐奶奶溜了十来个肉包子,炒了肉臊子土豆片和洋葱肉片两个荤菜,还有一碗酱辣子和咸菜丝,一人一碗红薯稀饭,八仙桌上一下摆的满满当当。
“老三,老九,五妈不知道你伯叫你两来,临时凑合了两个菜,你们将就着吃,别嫌弃才好。”唐奶奶给两个侄子递着包子,生怕侄子嫌饭菜不好。
“五妈,您的茶饭是咱一大家子里最好的,我就爱吃您做的饭。”老九笑嘻嘻的回了唐奶奶一句,拿着包子就啃了起来。
“五妈,我们这些做侄子的,小时候赖在您家里头不走,不都是为了您做的饭菜好。六几年粮食紧张,小九也赖在您家里不回去,一待就是十多天,您每次都是拿出所有好东西给娃们吃,我们哪个也沒少吃您做的饭,咱们是一家人,您说这话真是见外了。”唐孝民想起五妈为人厚道,小时侯没少让五妈管带,很诚恳的对唐奶奶说着。
“你个老婆子,自家侄子有啥就吃啥,那来那么多说道。老三,老九赶紧吃饭,吃饱了还有正事要办哩!”唐爷爷说了老伴几句,就招呼着两个侄子吃起饭来。唐奶奶瞪了老伴一眼,嘴里嘀咕了句“死老头子!”
吃完早饭,林雨在灶房收拾,唐奶奶坐在小凳子上,拿着木梳给孙女梳着辫子。唐爷爷坐在堂屋里给两个侄子按排活计。派做事稳重的三侄子唐孝民去请手艺远近闻明的盖房老匠人展八,今天先请展八看下祖屋的情况,根据房子的老旧程度确定房子是要大修还是简修。等匠人拍板以后,才能开出修房所需的材料单子,这样家里才好从外面购买各类建筑所需的材料,一切准备妥当后,才能开工干活。
派脑子灵光的九侄子去镇上砖瓦窑打听下青砖的价钱,告诉窑头自己家要订青砖,具体数量等盖房的匠人确定后再说。顺路去镇上问下水泥有没有货,买的话要不要找啥门路。
唐爷爷派完活后就摧着两个侄子出去各自忙去了。自己坐在那里寻思起来,今天已经初七了,王瞎子算了十一是动土的吉日,眼看着就只剩四天时间,家里还有一大堆事要办,自己老大老二两个儿子指望不上,小儿子又刚去报到不好请假,只能星期天回来。还是得麻烦侄子们操心,看来只能让小儿子以后还侄子们这个情了。
“老头子,你给七弟和八弟说没说修房的事,要沒说的话就去两家转一圈,别到时侯两个兄弟心里不舒坦,嫌你这么大的事都不吭气,说了也能来操个心。大儿二儿靠不上,咱还有小儿和兄弟侄子们。几个兄弟们为人都实诚,不枉我从小给他们做衣做鞋的,尤其八弟就跟我的孩子一样,小时候没少跟我回娘家。几个侄子也都孝顺听话。咱家修的又是祖屋,兄弟侄子们肯定都会来帮忙,你可别为修个房子着急上火的。”唐奶奶见老伴在那里发愁,就知道为了什么,忙给老伴宽起心来。
“老婆子,你说的在理着呢,我这就到七弟八弟家说去。”唐爷爷拿上烟袋,背着手就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