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伦放下电话,对周若瑜说:“我前去和他们聊聊,了解一下怀章的具体情况。”
周若瑜点点头。
宋璟伦迈着悠然的大步往门口走去,孙敬山夫妇看见他时又惊又喜,郭霭明迫不及待地问:“阿伦,多亏你给耀章打了电话,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怀章什么时候跑了出来,而且莫名其妙跑到了这里。这是你朋友家吗?”
她是个美丽的妇人,在容貌上像是成熟版的孙怀章,但气质上显然更具有社会习气,是精致的精英加贵妇的风格。眉毛经过细致的修剪,有一双精光四溢的眼睛,妆容更是无懈可击。
如果周若瑜此刻在,她会立刻想起《红楼梦》里形容王熙凤的几句话:“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也是再恰当不过了。
宋璟伦嘴角翘起,露出了一个醉人的微笑,眼睛也湛湛浮现出神采来,好似对“你朋友”三个字非常满意。他说:“是我朋友家,她人非常好,非常善良,以后你们就知道了。也幸亏怀章是来到了这里。”
“那就好,那我们就准备把怀章给带回去了,顺便想谢谢你的朋友。”郭霭明想推门进去,没想到,宋璟伦并没有松开扶住门框的手,请他们进去,反而自己跨出门去,把门给虚掩起来,说:“在此之前,我想先和你们谈谈,了解一下伊妹的情况。”
郭霭明显然对这情况始料未及,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孙敬山立刻拉住她。说,转而对宋璟伦诚恳地说道:“阿伦,也许你已经看到了怀章的情况,我们对她已经束手无策了。你是医生,你帮我们判断一下她的问题到底出现在了哪里。”
宋璟伦微微颔首,轮番打量着两位长辈,认真地问:“你们就把伊妹前前后后的情况都告诉我,比如她最早是什么状况,头痛发作时有什么症状等等。”
孙敬山看了看妻子,示意她来说。郭霭明扬了扬眉,回忆着说道:“去年三月底的时候,我记得是清明之前几天,她头痛第一次发作。那天我看她早上没起来吃饭我就让阿姨去她房间叫她,阿姨回来说:她蒙着头还在睡觉,不肯起床。我就有些生气了,她上学马上就要迟到了,怎么还睡。就去她房间把她叫醒。
她的面色很不好,告诉我她头痛,想多睡会。我就以为她晚上学习太迟了,睡眠不足,就说了她两句,还帮她向老师请假。她原来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也没有想太多。
没想到四月份她头痛又发作了一次,一直睡到中午症状才缓解了,自然也就没有去上学。我就着急了,带她去医院做检查,怕她有什么器质性的疾病,结果核磁、CT都做了一遍,什么毛病都没有。
后来她这个情况就越来越严重,发作的间隙也越来越短。开始是一个月痛一次,后来是两周痛一次,到最后就是一周痛两次,一旦发作起来她会面色通红,脸上热得烫手,可是一量体温又都正常。而且她的睡眠越来越不好,脾气也越来越坏。我说什么,她就会用非常刻薄的话来反击我,要不然就冷冷地看着我,那眼神像刀子一样,让人真是无法忍受。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个月,她的成绩一落千丈,没办法,只能给她帮了休学。
我给你说,阿伦,我所有的办法都想过了,附医检查不出问题来,我就带她去协和,协和也查不出问题,我就带她去看中医,到后来去庙里烧香,去乡下找人家介绍的驱魔师父……我,我,我给你说,我所有的办法都想了啊……”
她激动了起来,泪水盈满了眼眶。孙敬山一脸沉重,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臂。
郭霭明长吁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用纸巾印了印眼角,接着说道:“我也不怕你笑话。最后,我没有办法了。我就她去看了精神病院,我想这会不会是她心理上的问题,听人说有的孩子就是得了厌学症,再也无法上学了
到了精神病院,前台的护士很好心,告诉我说:这么小的孩子不要一下到这里来,应该先去青少年精神卫生中心找心理学家看看,不然她会有案底,会影响到她以后的一辈子,升学、就业都会有影响。可把我给吓坏了。
可是心理医生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就开了一些安定之类的安眠药。后来还是一个医生朋友说她可能是患了偏头痛。可这种病没法检查,而且会伴随着人的一辈子,只能靠她自己去克服,让我们尽量不要给她太大的压力。
阿伦,你说,我们要怎么办?她还这么年轻,高中都还没有毕业,难道以后就这样下去吗?那她这一辈子可就完了啊。”
宋璟伦沉吟片刻,说:“偏头痛的原因是硬脑膜上的血管过度充盈,挤压了硬脑膜上的神经,从而产生了剧烈的头痛。它要检查还是能检查出来的,就是发作之后,去做功能性核磁共振检查。
通常的情况下,严重的偏头疼在发作前,眼前会出现亮线和闪光等现象,有的人是视野的缺失。整个人会感觉恶心,干呕,非常不舒服。
伊妹有出现过这种症状吗?”
孙敬山夫妇摇了摇头。
“目前偏头痛确实没有什么特效药,有一款基于阻止三叉神经过度兴奋原理的药物据说非常有效,但现在也不过还在临床二期,到真正上市还有好长的距离。但我觉得伊妹目前这个问题不是最严重的。”
“那最严重的是什么?”
“她还有其他问题吗?”孙氏夫妇着急了。
宋璟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先来问你们几个问题。她现在每天大部分时间是不是都心情不太好,常常容易发脾气?”
郭霭明点点头,说:“就是啊,她现在很少和我说话,问她什么,她都会冷冷地看过来,我有时候很生气,说她两句,她就莫名其妙哭起来。”
宋璟伦微微点头,继续问道:“第二,她是不是对什么活动都不敢兴趣?几乎每天或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懒懒的,对于很多活动都没兴趣,或者不想参加?”
“是啊,她现在每天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愿意和人交流,更不愿意参加活动。刚才要不是你打电话,我还不知道她已经跑出来,她和她同学都不来往了。问她为什么,她都说: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