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太太没想到林奶奶也在这里,一语道破她的身份,她原来依仗的就是没有人认识她,可现在被人知道了她是谁,还要找她儿子去说理,她一时就抹不开面子了。
脸色立刻讪讪了起来,转而把花狠狠地扔到了地上:“这些破花,谁稀罕啊!”
可见,她也知道她刚才的说辞只不过是强词夺理,可贪小便宜的习性让她选择了歪理给自己辩护。
周若瑜心疼地把花捡起来,最让她气愤的是这吴老太太不是用剪刀剪下花枝,而是用扯的,这样一来不仅是这只茎枝,连周边的几根枝条都被她扯断或者掰折了,扼杀了好多花朵的生命。
想必她也是心虚的,用扯还可以解释为临时起意,是随意的行为,用剪刀剪就是主观故意了,她其实在意识里对自己是否是偷窃还是心里有数的。
周若瑜回到院子,拿出一个花瓶,把枝叶修剪了一下放进了花瓶,觉得太单薄了,到灌木月季中又剪了几枝粉色和红色的月季来搭配,花瓶里的花立刻就显得饱满而有层次了,散发出馥郁的芬芳。
林奶奶此时却露出了羞愧的神情,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若瑜。都是我给你惹来的麻烦。”
“这跟您有什么关系。”周若瑜不明白了。
林奶奶内疚地说:“你不在家时,我不是请几个朋友到你这里来喝茶吗?这一来二去有的人就不请自来了,这吴家妹妹就是其中之一。光是进来看看花就算了,有的人趁我们不注意还会去去摘花,我看见了说她们几句。她们还振振有词说我管得太宽了,这里又不是我家,有什么权利管她们。当时就把我给说得哑口无言。
回去细想了一下,这也是我的不是。我就是爱虚荣面子,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哪有权利在这里请人喝茶呀。你以后还是把门锁上吧,有些人的素质实在不敢恭维,我可不想再招惹她们了。”
周若瑜恍然,怪不得最近都没有发现有人进来的痕迹了,原来是林奶奶好久没来了。
周若瑜一想也理解了,林奶奶是老派的知识分子,不仅通情达理,而且对规则有一套自己的心里准绳。她只有过了自己心里这一关,做起事来才名正言顺理直气壮。自己也别好心办坏事,就顺遂她的心愿吧。
而且,就像林奶奶所说,有些人的素质实在不敢恭维,还是离他们远点比较好,更不要给他们可乘之机。于是周若瑜答应了下来,马上在网上下单买了一个指纹锁,准备装在大门上。
下完单,一抬头,就见林奶奶睁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周若瑜的背后,周若瑜一回头,见到刚才那个女孩已经径直推开了大门,默不作声的走了进来,她恍若没有看见周若瑜他们,而是自顾自地环顾下四周,然后径直走到中华木绣球树下,抬头呆呆地望着那满是雪白大花的枝头,闭上了眼睛。
就好像她是处在一个荒无人烟的世界,那里只有她孤独的一个人,她正在自在地享受着世界的美丽。
她十五六岁模样,瘦削得像片纸,白色连衣裙下露出的小腿如细棍一般,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她背后可以明显见到她两个尖尖耸起的肩胛骨,真好像它们下面隐藏着一对可以随时打开的羽翼,她轻轻举起双臂就能展翅飞舞。
她真是个漂亮的女孩,高鼻梁,尖下巴,一双迷茫湿润的大眼睛,实打实现在最崇尚的骨感美人。她的皮肤很白,白得几乎透明,只有青白色的下眼睑可以让人疑虑这种白是不是一种病态。
“这个女孩子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啊?”林奶奶小声地问道,她皱起眉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怎么感觉有些面熟呢,好像在哪见过的。”
周若瑜可以肯定她没有见过这个女孩,但林奶奶是老住户了,低头不见抬头见,应该碰见过。目前看,这女孩应该是那种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人,可能会有些内向,但是否不正常还不好判断。
周若瑜准备热情地履行着自己作为主人的职责,邀请她过来坐坐。而且刚才这个女孩好像一直在用鄙视的目光盯着吴老太太,也算是帮忙助威了。
“你好!我们刚好有不错的新茶,要不要来喝一杯?”
女孩好似没有听见,更没有应答,而是把头从木绣球上逐一转到了姹紫嫣红的灌木月季、高高矗立的百合花,然后是花团锦簇的铁线莲上,她的嘴角浮现一丝若隐若现的微笑,那微笑仿佛是一个梦,又仿佛一股带着荷香的清风……
“旺、旺。”小乐不满了,冲着女孩低声咆哮了起来。
“吁~”周若瑜赶紧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小天冲上去用前爪压住小乐的头,意图帮忙制止它的乱叫,小乐很不高兴地冲着小天回嘴,人家是帮主人的忙,你怎么这样对我?
于是,小乐的声音更大了,还带着冲天的怨气。
女孩终于被小乐的叫声惊动,她像是从突然梦中惊醒过来,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真实情景,脸上茫然迷蒙的眼神一下变得警惕而冷漠起来。尤其是她发现眼前还有两个注视着她的人类时。
她的眼睛陡然变得冰冷起来,横眉竖起,表情也变得尖刻鄙薄了,冷冷地斜视着周若瑜她们。这一刻,她的身体仿佛瞬间被一层看不见的蚕茧紧紧地包裹了起来,用来抵御外来的侵扰。她浑身上下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就好像她来自冰雪的王国,不仅让人觉得她整个人没有一丝温暖,还能深深感受到她身上的冷漠和厌弃情绪。
周若瑜吓了一跳,这个女孩这么会是这样的情形,她是受了多大的折磨才变成了这样啊。
周若瑜不知道该拿这个女孩怎么办,好在这女孩似乎感觉周若瑜她们也没有什么恶意,又转身去看那些花了。她的侧脸也让林奶奶终于想起来她是谁了。
“哎呀,我想起来了,她是刘家妹妹的外孙女,叫孙怀章。她怎么瘦了这么多,我一时都没有认出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