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染姿沉默一会儿，毫无征兆地抬起头看着他，她的眼睛是典型的狐狸眼型，眼尾向上扬出漂亮的弧度，化为同样弧度的钩子，探进人的心里。

　　她掀着眼皮盯着他，在贺晚城觉得有什么古怪的时候，她突然勾起嘴角，恶劣地说：“其实，也不是不行。”

　　贺晚城目光落在她眉眼上，眸子幽深如百里寒潭，渗出些无法探察的情绪，而这平静的表皮底下，有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慌乱。

　　“别开不起玩笑。我会记得那份结婚协议，尽量不给你添麻烦的。”温染姿轻哂一下，跳过这个话题，“昨晚的事情是意外，麻烦你了。”

　　提到这个，贺晚城想起她半夜止不住的抽搐颤抖，他犹豫了一下，问：“你······”

　　刚一开口，刘管家便拖着自己活了五六十年的身体冲上楼来：“二少，老爷来了。”

　　贺晚城准备出去，走到门口脚步一顿，转身：“你再睡一会儿吧。”

　　温染姿从她摆了摆手，做了个“滚吧”的手势。

　　贺晚城嘴角一抽，心累地下楼。

　　他走到楼下，恰巧迎面看见刚进屋的贺中建。

　　一声“爷爷早上好”还没说出口，贺中建顿时握紧手中的拐杖，在昂贵的地砖上敲除“哐”的一声响。

　　“你这个小兔崽子，懒成这样你怎么长那么大的，早上油头满面的你不洗脸啊，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你不知道打理啊？”

　　油头满脸？

　　鸡窝？

　　贺晚城举起手机，从黑屏中看了自己一眼，没他说的那么严重吧。

　　看他那不以为然的模样，贺中建气不打一处来：“你晚上是不是和小资睡一起的？”

　　贺晚城瞥了自个儿爷爷一眼，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点了个头：“楼上睡着呢。”

　　没想到，贺中建听完竟然更生气了，他举起拐杖，“啪”一下结结实实打在贺晚城后背上。

　　“爷爷，你干嘛呀？”

　　“你个龟孙子，就你这模样睡人家旁边，不把人家吓死，对你那点好感还能剩多少。得亏今天小姿醒得晚，你现在给我去把脸洗了，把头梳好。”

　　“……”龟孙子不是骂他自己嘛，不过贺晚城没把这话说出口。

　　他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听到贺中建这番话简直无语至极。

　　“爷爷，她说了只喜欢我，那不管我油成什么样，她肯定都喜欢。”

　　“放屁！”贺中建恨铁不成钢，“你给我每天好好打扮，要是她嫌弃你了要跟你分开，你就等着从我贺家滚。”

　　“我告诉你，老爷子我不惭于天，无愧于地，唯独亏欠丫头的爷爷。”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我亲孙女。她喜欢你，你就是我贺家的孙女婿，你要是惹她生气，她也是我贺家的人，至于你，你就爱去哪儿去哪儿，贺家没你这人。”

　　“从现在开始，你待她好，她就是你余生的倚仗！”

　　贺晚城觉得贺中建被人下了兆头，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哎，不是，爷爷你偏心。”

　　“我就偏心了怎么地！”贺中建振振有词，一点不心虚。

　　那声音响亮，仿佛贺晚城再反驳一句，他就可以去地下见列祖列宗了。

　　贺晚城：“……”

　　哀戚戚人活二十余载，终是大梦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