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试镜(4)
大军逼近,叶惟祈拾起长枪站起,身上顿时被几十根利箭穿过将倒之际,叶惟祈翻身回望叶家拼命护着的一脉江山,满目讽刺。
一月前,阿达努突然带兵进犯西境,文圣帝百般阻拦叶,让校场选拔的新人带兵西凉。
不出七天,他们便已经被阿达努打得节节败退,西境土地被占了一半甚至更多。
一直拖到了第十天,文圣帝才松口让他们带兵抵抗外敌,但是却不给他们派兵。
时间紧迫,叶家无奈只能将粮食后卫交给朝廷负责。
叶家所有将帅兵士齐齐上场,用了仅二十天的时间,便将阿达努军队逼出西境。
然而此时,朝廷的粮食还一直没供应上,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毫无回信。
就在今天上午,阿达努军队趁着叶家军饥寒交迫,再次进攻,将所有人砍得尸首分离血溅三尺,叶惟祈是晕死在死人堆里才侥幸逃过一劫。
然而,等来的是什么?不是粮食不是援兵,是一张狗屁不如的圣旨。
一年年的,朝廷克扣叶家粮饷,要不是叶家倾了家底,这些战士恐怕连家人都养不起。
叶家三代武将,一片诚心效忠大汉,却因为功高震主屡次受栽赃陷害,贼人诬叶家结党营私、偷逃银税,哪一条不是大罪。
叶家三天两头接受盘查,可那大理寺将叶家上上下下底朝天翻了几遍,又翻出些什么?
一再忍让,如今最终落得这么个结果,冤枉叶家,要叶门满门给一个狐媚妖妃殉葬,那无良帝简直是将叶家列祖列宗的颜面全都践踏了个干净。
叶家不是不知道朝廷忌惮,他们这几年已经逐步放权,可退一步欺人太甚,朝廷对叶家压榨得越发厉害。
此次出兵前,叶家长辈不是没有感觉到朝廷打的主意,可外敌入侵,不容犹豫。
叶家三代,从始至终保的是朝廷边关,护的时候是江山天下,思的是黎民百姓,从来不是为了他这个流连后宫的文圣帝。
边疆受犯,他们不能犹豫,只能朝前冲。
气血上涌,口鼻里浸满了血,腥味将人包裹了个严实,叶惟祈眼前逐渐昏黑,她再也撑不住身体,朝地面狠狠砸去。
阿达努骑兵越过她,直冲东南,叶惟祈看着千军万马奔腾离开,眼前色彩归只剩下黑白灰,万般景物都愈发模糊。
“众将听我号令,目标豫州皇城,跟我南下——”
厮杀,血腥,旌旗猎猎,战鼓擂擂,奔腾的马蹄声一下一下震动着耳膜。
阿达努骑兵从她身体上踏过,浑浊的黑暗混着血从四面八方逼近,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叶惟祈含恨而终。
史书记载,燕汉文圣帝三十五年,叶家小女意图谋反,吾皇赐死。
舞台中央,温染姿静静地躺在那里,试镜室的音响里传来狂风怒吼黄沙卷天的嘶吼声。
对面,看这场表演的人都不禁站起了身子,希望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们想,不该是这样的。
叶氏一族忠国忠民,不该被冤死在这荒凉大漠的。
叶惟祈,不要闭上眼睛,不要沉睡,你应该有更深重的使命和责任,你不能死。
“别死!”
张晨竟然下意识喊出了声。
温染姿从地上爬起来,她穿着修身裙子,方才表演动作戏时受了不少拘束,她站起身,看着目瞪口呆望着自己的人,笑了声:“导演,还行吗?”
张晨心想,这怎么能叫还行呢,这简直是完美地不能再完美的表演。
明明她眉目清丽,身着婉约长裙,却硬生生让人幻想出她身披白银战甲,头戴染血钢盔。
明明眼前只有她一人,可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感觉骑马宦官的卑鄙模样,就能让人看到千军万马从面前踏过的匈奴军队。
那是她一个人的表演台,也是沙场烈士英魂、是官官相护的朝廷奸臣、是誓要入主中原的匈奴们的共同缩影。
这个人,她就是叶惟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