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乔墨的腿疾
实验组里的成员各自都在忙活自己的任务。
一个男生处理废液时余光乍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他一开始没在意,愣了一秒左右,他又迅速抬起头。
这个男生俨然就是先前被刘冰婉撞到的人。
“江老!”男生看见江老,眼睛里冒出精光。
他把毕业论文发给江老,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有等到一个回信。
江老捏了捏眉心,抬手阻止了男孩的靠近。
男孩儿瘪了瘪嘴,一边朝自己的实验台边靠,一边看着江老,“江老,我的毕业论文你收到了吗?”
“咳!邮箱的信息太多,我还没注意到你发的,等我回去看看。”江老声音不高,显得没什么底气,他咳嗽了两声清了下嗓子,随后又推了推易阑珊,“这是研究室新来的研究员。”
周围的人早在叶端阳吼第一嗓子时便都注意到易阑珊的到来,此时他们也都悄悄竖起耳朵。
男孩儿五官端正,身材微胖,每次笑起来眼睛就眯没了,给人的感觉很阳光。
易阑珊收回打量的目光,微微冲男孩儿和周围的众人点了点头:“你好,我叫易阑珊。”
被江老亲自带来的研究员,那能力自然不容小觑,男孩儿尊敬得回应了下。
一旁的江老孺子可教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回去继续做实验,并留下一句保证:“这周内,我把你的邮件处理了。”
江老带着易阑珊在实验室里又转了一圈,将实验室的基本情况都介绍了个遍。
随后才慢慢随机抽查起众人来,经过每个人身边时,江老都会停留一会儿。
没错误的夸上两句,有错误的纠正一下,耐心告知错误做法的危害。
还有几个人被随即抽出提问了一下实验机理,等几圈逛完,江老离开实验室。
实验组的成员都悄悄目送着她,等他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方才被提问的那几个男生拍了拍胸脯,吐出几口气。
“吓死我了,我差一点就答不上江老的问题了。”
“我也是,江老问地太刁钻了,我差一点就没想起来。”
“我也是唉,他一走到我身边,我搭装置的手都一抖,差点就弄错了。”
“……”
各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乍一听是抱怨和担忧,但仔细听不难察觉到里面兴奋的情绪。
仿佛回答上江老的问题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似的。
易阑珊今天只不过来认识一下,这里暂时还没有分配出她的任务来,因此,易阑珊待了一会儿,把大致情况都搞懂后就离开了。
上了车,电量不足,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这手机,好像几天没充过电了,具体几天,易阑珊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九楼的一个“白大褂”立即缩回了脑袋。
“那新来的小妹妹还长得挺乖巧的。”
回到家,刚进屋,易阑珊便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别墅安静的过分了。
平日里别墅都是乌泱泱一大堆佣人、保镖和医生,时时刻刻守着的。
管家看见易阑珊回来,连忙出来。
易阑珊换了鞋子,脱掉外套,佯装随意地问了句:“人都哪儿去了?”
管家擦了擦脸上因为忙碌而冒出的汗水,有些难以启齿地回答:“少爷对自己烦人感到愧疚,决定好好面壁思过,便放了他们一天假,将人都撵走了。”
易阑珊有些无语,她只不过今早随口说了句他黏人罢了,他竟然真的就放在心上了,而且不知不觉中还自我攻克,将“黏人”和“烦人”划了等号。
迈步越过管家,易阑珊上楼,管家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到了二楼,易阑珊拧了拧门把手,没拧开。
门又被反锁住了。
易阑珊皱起眉,有些担忧了,还没来得及冲里面的喊话。
门锁便发出“咔嚓”一声。
乔墨来开门了,他瘪了瘪唇,说:“阑珊。”
一米八五的个子,哪怕此时微微弯着腰,此刻他站在易阑珊的面前,影子也能够将易阑珊严严实实包裹住。
乔墨垂着眼皮,乌黑浓密的睫毛上下小幅度扇动着。
他语气委屈:“我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
易阑珊抿了抿唇,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了两下:“我前段时间被研究院录取了,今天去报道的。手机没充电,自动关机了,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
乔墨没应声,他的手臂拢着易阑珊的肩膀,他低头看着她不停煽动的睫羽,微不可查的勾唇,但说出口的话依旧充满了委屈,叫人不自觉地心疼。
“我反思过了,我以后尽量不烦阑珊了。”
易阑珊挣扎了两下,没挣开,整个人都有些无奈:“没人嫌弃你烦人。”
乔墨说:“真的?”
“真的。”假的。,还是有点烦的,只不过她很愿意他来烦她闹她。
看着乔少爷被治得服服贴贴,管家欣慰地笑起来,刚想退步把空间还给这小两口,易阑珊便叫住了他。
“李叔,麻烦您帮忙煎两副药。”
易阑珊把手里的两提药包递给他,管家疑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几天天又开始阴了,乔墨的腿又要开始疼了。
飞速地想明白后,管家便接过东西下楼了。
衣角被人拉了一下,易阑珊转过头。
乔墨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以后每晚睡觉前我都帮你充电。”
易阑珊掏出口袋里的手机,递给他,眉头微微挑动了下,像是在举行交接仪式一样,她说:“那辛苦你了,乔先生。”
“不客气,易小姐。”
刚走到楼下,乔墨的父亲乔中宵就来了。
看见乔中宵回来,管家拎着药上前。
乔中宵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管家道:“少夫人让我煎的药。”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是治少爷腿疾的。”
乔中宵皱起眉,眉眼里颇有疑虑。
管家等着乔中宵发话,可没等到乔中宵说话,自己手里的药包便突然被人抢了过去。
管家心猛地一紧,“哎!老先生!”
张随迅速将药包置于鼻下,方才还隐隐约约的药味此时立即达到了巅峰。
闻出这药独特的味道,张随的手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研究中医几十年,还是很久以前跟随老师时偶然间闻过这个味道。
老师逝去后,他曾想方设法寻找这一味药,可都寻找不到。
若是自己的嗅觉没有问题,那么这药包里的药,相比一定就是,就是九葵丝。
他迫不及待要拆开药包,急匆匆想要确认里面的药物。
管家本就心急,这会儿他眼看这位老中医眼冒狼光地看着药包,心就更慌了,他当即看向乔中宵,“老爷?”
乔中宵也同样被张随的一系列动作惊讶到,不过他还是及时抬手阻止了张随的动作。
张随年至古稀,头发都花白了一片,此时行为被阻止,他迅速抬起头,眼睛里露出与长相极不相符的情绪。
乔中宵一愣,他怎么感觉自己从这位老中医眼里看到了委屈?
“张老,”乔中宵一边伸手想要拿回药包,一边说,“这药是我家丫头的,您这······”
话还没说完,张随连忙护住手里的药包,不让人碰。
乔中宵被他这行为弄笑。
这位张老中医素来不在乎名利,他派了很多人去打听他的住所,但他都以自己还有其他病人为由拒绝了,今日已经是自己第六次去拜访了,这位老中医才勉强答应过来。
然而,此时看着张随幼稚的护药行为,乔中宵顿觉有些不真实。
张随“乔老家主,这药是您女儿的吗?我能见见她吗?”
乔中宵怔然,“不,是我孙媳妇的。”
张随道,“您能带我去见她一下吗?”
乔中宵当然不会拒绝。
听到有人敲门,易阑珊去开门,看见张随,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乔中宵还没来得及介绍,张随已经迅速自我介绍。
“少夫人,我名叫张随,是个小大夫。”
听到这话,乔中宵和管家皆惊讶地抬起眼,毕竟,张随可不是什么“小大夫”,他算得上是中医界的翘楚和一把手了。
易阑珊没什么反应,礼貌回应一句:“您好。”
张随掏出怀里的药包,“敢问少夫人,这药是九葵丝吗?”
“九葵丝”三个字张随说得极慢,说话时他甚至微微屏住了呼吸,语气里夹杂着浓重的期待。
易阑珊垂眸看了一眼那药包,清素的脸蛋没有露出不确定的表情,她兀自点了点头。
“是。”
要不是顾忌自己还有点形象,张随就直接跳起来蹦跶了。
乔墨见一群人堵在门口,轻声唤了一声易阑珊的名字。
易阑珊转头。
乔中宵突然想起自己请张随来的原因,带着张随进屋。
“张老,我孙儿的身体现在不怎么好,拜托您瞧一下。”
知道易阑珊是名医乔房的徒弟,因为以前的意外受伤,乔墨身上隐藏的病痛很多,一到阴天下雨的时候就酸疼难耐。
先前易阑珊之前还用药减少了乔墨的痛楚,乔中宵在一定程度上认可她的能力。
虽然他之前默认了易阑珊尝试治疗,但说到底,乔中宵不会放弃寻找其他途径。
张随看着床上的人,神情一下严肃起来。
易阑珊默默朝后退开一步,给他们让出空间。
张随却没上前,他只观察了一下乔墨的脸色,便朝着乔中宵微微屈身。
“穆老家主,少夫人医术在我之上,恕我无能。”
乔中宵诧异,“您这是不想治疗,找借口诓骗我?”
张随也没生气,他站直起身,“穆老家主,我行医几十年,治病救人无数,定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乔中宵还想反驳,可看着张随坚定的眼神,话语堵在嗓子里。
张随见他沉默,也不再说话。
他转身看向易阑珊,弯下腰,语气真诚道:“少夫人,我有几个问题,可否向您求教。”
易阑珊正垂眸看着地面,闻言抬起头浅笑道:“您说笑了,当然可以。”
张随要上前询问问题,乔墨突然咳嗽了两声,朝着易阑珊抬起来手。
易阑珊走过去,却是抬手挥了一下乔墨的手臂。
乔墨死皮赖脸又伸手去牵住她的手。
易阑珊抽了两下,没抽开,睨了他一眼,便随他去了。
见此,张随“哎呦喂”一声拍了一下脑门,说道:“我这真是老糊涂了,现在乔少治疗为重,我改日再来拜访少夫人。”
说着,张随便朝后退开,面向乔中宵微微屈膝,“老家主,我改日再来拜访。”
张随走出去一段距离,才又想起来什么,不舍地退回去。
乔中宵见他又回来,挽留的话到嘴边,可还没说出口,便被打断。
张随露出一副痛心的表情,痛惜地将药包双手递给乔中宵,一字一顿强调道:“家主,这药,真的真的,十分珍贵。”
张随行医几十年,哪怕称不上是什么绝世天才,但古今药典也早已能够倒背如流。
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拆开药包,但张随如今却十分确定那药包的配方之珍、疗效之好。
改日定要再来讨教一番。
人离开后,乔墨朝被窝里钻了钻,易阑珊被他牵着手,无奈被拽得弯下腰。
无语地看着床上的人瞎闹,易阑珊无奈维持着这个姿势。
她转头看向呆愣着的管家,喊道:“李叔。”
没人应声。
易阑珊又叫了几遍,管家才回过神来,连忙对着易阑珊弯下腰,“少夫人,有什么吩咐,您说就好。”
易阑珊说:“尽量三点前煎好药吧,这药太晚喝影响睡眠。”
管家连忙应“是”,走出房间。
乔中宵这时也反应过来,伸手将药递给管家。
管家离开后,房间里只留下三人。
乔中宵抬眸看到易阑珊和乔墨“牵”在一起的手,视线又转移到易阑珊的脸上。
眼神里夹杂的情绪复杂难辨。
易阑珊说:“这是我从温姐那里讨来的药,他家有个恒温草药房,里面都是些珍贵无比的草药。”
乔墨点了点头:“贺哥今天也打电话给我了,让我去拿药。”
脑海里留有裴阑珊的记忆,易阑珊本身就像是开了挂,又因为自己这段日子苦学中医,现在她的水准已经大大地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