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是万赴第一次跟爷爷放狠话，虽然这狠话听起来也没几分真，但万爷爷还是蓦然感觉一阵心凉。

　　不过，幸运的是，万赴这个孙女倒戈得还不算厉害。

　　在老爷子伤心了一两秒之后，万赴果断再次开口：“爷爷，他对我可好了，你别凶他嘛。”

　　万老爷子一口气哽在嗓子里，却也不好再开口找茬了。

　　他把手里的麦片几口喝完了，说：“你们现在，是男女朋友？”

　　贺丹衍点头：“是的，爷爷。”

　　“谁是你爷爷。”老爷子驳了一嘴，继续说，“那就好好处吧。”

　　贺丹衍对老爷子的接受度感到有些惊讶，他原本都做好了再被刁难一会的准备。

　　万赴也感动道：“爷爷，你真好。”

　　万老爷子摆了摆手，这下坦白了自己的来意：“我今天就是来检查一下，确定你们俩不是一时冲动我也就放心了。”

　　“吃完午饭，我就离开。”万老爷子看向贺丹衍，“她腿又没伤，养了那么久的伤，内脏也好上很多了，下午不妨出去玩玩。”

　　贺丹衍走到万赴身边坐下，闻言没有说话，他在脑子里思考这样做的可行性。

　　现在是南城景区的旺季，来南城的人特别多，不管是寻常的道路还是商场地铁，到处都充满了人。

　　贺丹衍之前不是没想过想带着万赴出去散散心，但外面的人太多，变故也太多，贺丹衍又有点不愿意带她出去。

　　毕竟她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出去以后，人一多就容易找不到休息的座位，很挤也很累。

　　万老爷子却没有他考虑的那样周全，说：“今天有人给我送来几张电影票，我这个老头子就不看了，你们俩去看吧。”

　　贺丹衍微微挑眉，接过那两张电影票。

　　票上写着片名，《爱情单元》，看名字就知道是一个腻歪的爱情片。

　　万赴也凑过头去瞧了一眼，看到电影的名字，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默默缩回了脑袋。

　　贺丹衍点了点头，倒是神情很认真地收下了电影票。

　　万老爷子如他所说，吃完午饭就离开了。

　　贺丹衍带着万赴午休，万赴身体没有恢复过来，特别容易感到疲惫，午睡也比寻常人睡得要久。

　　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一个下午的时间久蹉跎没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贺丹衍才慢慢上楼，将她拍醒。

　　“赴赴，别再睡了，继续睡下去晚上该失眠了。”

　　万赴伸了个懒腰，手一下撞到了床头的板，发出一声不小的声音，她疼得“嘶”了一声，贺丹衍眸色暗了暗，拉起她的小臂检查了一下。

　　发现没什么事，才微微松了口气。

　　“怎么做事还这么大大咧咧的，不知道身上有伤？”

　　贺丹衍又拍了她一下，将人扶坐起来，便坐在了床尾。

　　万赴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四点多了，一时间有些着急：“那么晚了，那电影是不是已经错过了？”

　　贺丹衍轻笑了下：“爷爷给的电影票的时间段是午夜的，那太晚了，午夜还在外面你身体吃不消。”

　　万赴晶亮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里面期盼夺目的光竟然一下熄灭下来。

　　“不去了啊？”

　　万赴低声应了一声。

　　贺丹衍起身，安抚她：“带你出去玩，但不会待到那么晚，电影可以换个时间段。”

　　贺丹衍走出房间，漫不经心地抱臂倚在门框上。

　　屋子里，万赴慢吞吞换了衣裳。

　　几分钟后，她才又打开门出来了，身上穿了个碎花的吊带，很衬人的身材。

　　贺丹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挺漂亮。”他微顿，“可现在都十月份了，外面有点冷，你光腿穿裙子会冷。”

　　万赴抬了抬腿：“穿了裤子的，只不过是肉色的。”

　　贺丹衍身受捏了下，还真摸到她腿上的那层光腿神器，碾了几下发现并不薄，这才缓了缓眉头。

　　手搭在她的腰上，贺丹衍带着人下楼。

　　跑车如疾驰的箭，一下冲了出去。

　　万赴看着窗外的景色，她以前其实不常来贺丹衍这里，大多时候都是贺丹衍去万家，所以对这条路也并不是很熟悉。

　　她的脸贴在窗玻璃上，过往的霓虹灯将她的瞳孔照得闪闪亮亮，万赴有些兴奋地问：“这个时间，你是想带我去逛商场吗？”

　　相对权衡一下，商场里面有吃有喝，还有可以玩乐的地方，而那里也有电影院。

　　贺丹衍摇了摇头：“到了你就知道了。”

　　万赴却没准备一直被瞒着，她一下一下地猜着。

　　“夜街？”

　　“不对。”

　　“红色舞台吗？”

　　这几日南城在搞红色遗址的宣传活动，万赴漫无边际地猜着。

　　而贺丹衍也丝毫不嫌她啰嗦，只依旧否定了。

　　“不是，你可以继续猜。”

　　······

　　接下来，万赴又思考着说了很多地名，贺丹衍都一一否定了。

　　最后实在猜不下去，万赴甚至都说出来“医院”，以为贺丹衍其实是想带她出去复检的。

　　“赴赴，想一想我以前向你说过的话。”

　　这“以前”究竟是指哪个时间段，万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过这不妨碍她思考。

　　思考着思考者就陷入了一种自闭的状态。

　　贺丹衍在一旁轻笑一声：“你大三的时候，问过我一个问题。”

　　“啊？”

　　贺丹衍看着路口的绿灯，跟着前一辆车踩下油门。

　　“你问我，我这样的人究竟喜不喜欢女的。”

　　没想到自己竟然还问过这种问题，万赴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解释：“你那时候真的对女孩子太冷淡了，我大概是实在好奇才问的，没有真的要怀疑你的意思。”

　　“不，你不是好奇，你就是怀疑。”贺丹衍的语气很平静，“你那天喝了点酒，对我上下其手，严词厉色地问了很多。”

　　“醉酒”这个词在万赴的记忆里实在是少之又少，正因为经历的次数太少，因而贺丹衍一提起来这件事，万赴立马就记起了大三时候的一件事。

　　那时候因为跟爷爷赌气，她着急闹独立，因而自己千难万难地找了个工作。

　　上班没几天，前辈就买了一堆酒给她，让她回去一一喝了，并写好品酒报告。

　　而那天，她提着一顿酒到合租公寓，就自己喝了起来，每一瓶喝几口，品味一会儿就开始些报告。

　　后来越来越投入，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

　　后来她就断片了，只记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贺丹衍就躺在外面的沙发上，而周围一片狼藉。

　　大三时，万赴还有些腼腆，就蹲在贺丹衍旁边等着他醒。

　　可贺丹衍似乎根本既没有睡着，她一靠近他就睁开了眼睛。

　　大三时的万赴说：“学长，这客厅为什么那么乱啊，昨晚你梦游变身奥特曼要毁灭世界了吗?”

　　到现在，万赴还记得，那时候的贺丹衍意味深长地瞧着他，目光里是说不出来的怪异和复杂。

　　然后，贺丹衍半真不假地说了一句语焉不详的话：“怪兽？昨天是有一个要毁灭世界的怪兽。”

　　那时候，万赴其实心里更相信公寓进贼的猜测，她接下来就看着贺丹衍一点一点将公寓收拾得恢复原样。

　　从记忆中抽离出来，万赴对那一夜的记忆感到十分迷茫。

　　“所以，那天晚上，其实公寓里既没有进贼，你也没有梦游去毁灭世界。”万赴心脏一跳一跳的，有些忐忑，“难不成公寓乱成那样，是我弄的吗？我的酒品没那么差吧。”

　　贺丹衍转了转方向盘，车子顺利进入了下一个路口，他余光乜了眼万赴，紧接着勾了勾唇。

　　“很差。”

　　贺丹衍中肯的评价她的酒品，“那天我忙完实验，从外面回来，就被你搂住了，甩都甩不开。”

　　原来自己以前那么大胆的。

　　万赴心底越发犹豫：“那之后呢？”

　　“之后你就抱着我哭，哭公司对你太差，说领导逼你回家喝闷酒。”

　　“······”

　　贺丹衍瞥她一下，声音里充满了笑意：“鼻子眼泪哭诉了一一大堆，你又突然问我我为什么总不回公寓，问我究竟喜不喜欢女生，问我喜欢的女生类型，问我以后交了女朋友会不会结婚。”

　　“是······吗？”万赴挠了挠头，觉得这一切太过于无厘头，“那你都回答了？”

　　“当然没有。”贺丹衍嗤笑一声，“跟一个醉鬼说话，她能记得什么？”

　　万赴“哦”了一声，心底涌出一股情绪，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怔愣间，贺丹衍踩下刹车，万赴嗓子里哼了一声，抬起头。

　　“这儿······”万赴看到外面的足浴店，整个人都有些愣住，“你要跟我一起泡脚吗？”

　　贺丹衍下车，去到另一边拉开副驾驶的门，牵着她走了下来。

　　“看错了。”贺丹衍将她的头转向另一边，“是那家店。”

　　马路对面的那家店，婚纱店。

　　万赴眼睛瞪得滚圆。

　　贺丹衍抱着她的脑袋，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赴赴，我认识你六年多了，我想和你结婚。”

　　万赴红了脸，却还是有点理智的：“可我现在手和身体都还没好，坚持不了一个婚礼的。”

　　贺丹衍搂着她的腰，带着她朝婚纱店走去。

　　“知道，所以没打算立即结婚，我们先挑一挑，我让设计师给你量一下尺寸，之后给你定做。”

　　万赴被推着前进，等完全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一群负责量尺寸的师傅给围了起来。

　　因为贺丹衍在一旁监工，师傅们手脚很利落，尺寸量得又准又快。

　　没一会儿就结束了“量体”这一过程。

　　等量完，贺丹衍带着她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贺丹衍偏头和万赴讨论婚纱的细节，万赴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贺丹衍将万赴的意见整理得有条有理，随后发给了设计师。

　　说完自己的想法，万赴就捧着下巴看向周围。

　　好一会儿，拉了拉贺丹衍的衣袖。

　　“这些衣服，都好漂亮啊。”

　　贺丹衍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手指在她另一侧的肩窝里有一些没一下地点着。

　　“婚纱，当然要做得漂亮。”贺丹衍说，“这个设计师我认识你很多年，他会给你做比这些更漂亮的婚纱。”

　　万赴说：“我想去试一试。”

　　听出身旁姑娘语气里的期盼和激动，贺丹衍也有了些笑意：“身上不累不疼了，试婚纱很累的。”

　　“既然来了，就穿几件先看看嘛！”

　　万赴招了招手，找来几个店员，给自己挑了一件自己中意的婚纱。

　　贺丹衍看着小姑娘个兴奋劲，嘴角的笑意也无法掩饰，收起了手机，他双手抱臂看向万赴。

　　还不忘提醒：“小心点，手臂疼或者身上不舒服，立马跟我说。”

　　“知道啦！”

　　婚纱店内的灯光特别亮，衬得人皮肤都要白上好几个度。

　　万赴挑了半天，最后只挑了一件。

　　她抱着婚纱进试衣间。

　　贺丹衍双手撑在下巴上，兴致勃勃地瞧着试衣间的方向，听着里面的动静。

　　而就在这时，手机“叮铃”响了一声。

　　贺晚城掏出手机，发现是贺晚城发来的消息：“我给你推荐的那个设计师你用了吗？”

　　贺丹衍敲了敲键盘：“没用。”

　　贺晚城立马反驳：“为什么？不相信我的眼光？”

　　“我要我老婆的婚纱是最漂亮的，所以不和你用一个设计师。”

　　贺晚城：“那你跟我要设计师干什么，有病吧。”

　　两人的联络至此结束，贺晚城关掉手机，对贺丹衍的做法只感到气不打一处来。

　　贺晚城至今都没有给过温染姿一场盛大的婚礼，尽管温染姿也表示了不在意，但这终究是贺晚城心头一直以来的遗憾。

　　本来，贺晚城还想利用贺丹衍来探探这个设计师的水平的。

　　没想到，贺丹衍竟然不用。

　　贺晚城愤恨地关了手机，贺丹衍也同样没有再理，正要把手机装起来，她便看见试衣间的门缓缓打开了。

　　万赴的长相其实一直都是特别好看的那一种，稍微打扮一下就是极其秾丽而亮眼的。

　　贺丹衍立马站起身，走了过去。

　　万赴提着裙摆：“怎么样，好看吗？”

　　贺丹衍笑了笑，围着她转了几圈：“好看。”

　　他真心地夸赞，小姑娘不管穿什么都很好看，而这件尤其好看。

　　贺丹衍牵着她走了一会儿，便又带着她坐下。

　　他看向店员，将自己的卡递过去：“这件，包起来。”

　　店员一喜。

　　万赴却连忙拽住贺丹衍的手：“我们不是都有设计师定制了吗？干嘛还要买这个。”

　　“东西又不是不得已才能买，只要你喜欢，那买个十件八件又有什么关系。”

　　万赴心弦微动，抱着他浅浅亲了一口，笑得不能自已。